兰英闻到烤山药蛋的味道,翻了没人的门口一眼,冷笑道:“偷吃哩,寒碜!看我不告诉梅子。”想到婆婆子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了。兰英知道金菊不是真的去找长盛,她一定找个没人的墙角吃山药蛋去了,回来肯定说没找到人。兰英也不指望她把长盛找来,就算长盛还是个土匪,现在谁家也没个吃的,他到哪里抢粮食去?兰英打算再坐一会儿,等娃娃睡着了就回去。坐着腰困,就歪到婆婆子的炕上躺着。听到门响,就叫了声:“婶子!”没听到答应,睁眼看到进来的是土匪长盛。长盛两只脚交替着把鞋踩掉,就往炕上爬。兰英坐起来从窗户里往外看看,警告长盛:“梅子快回来了!”长盛搂住她说:“不怕,即刻就完了。”兰英握住他正解自己扣子的手说:“吃都吃不饱,你还有心思干这个!”长盛已经把大手伸到了她的怀里,笑着说:“各归各,谁都吃不饱,娃娃也没见少生。”兰英已经没有气力抗拒,本来也没有决心去抗拒,听到说娃娃,红了眼圈说:“你的崽子还饿着呢。”长盛已经顾不上这些,心不在焉地说:“他吃人肉吗?吃人肉把我吃了。”兰英说:“他不吃我吃。”就张口咬长盛肩头壮硕的肌肉,开始一小口一小口轻轻地咬,渐渐咬住了就下狠劲,咬得长盛肩膀上全是牙印印血丝丝。长盛一边使劲一边忍不住叫道:“咬,你咬,叫你再咬!”后来兰英说:“我吃饱了,你咬我吧,不能占你的便宜。”长盛要吃奶,兰英捂住说:“娃还不够吃哩,你还是吃肉吧。”长盛就把兰英翻过来,咬她的脊背和屁股,表情凶恶像个真土匪,把兰英咬得直叫唤。在那样的年月里,他们用狂欢麻木着饥饿,正如死鬼作乐,忘记了活着的忧愁。
正不可开交,听到窗户上“嘭”一声响,吓得两人都抬头看,一只烂布鞋在玻璃上贴了一下,掉到了窗台上。一时掉了魂儿,一个还压着一个,刚要分开,听到炕下“哇”的一声哭,扭过头去看,兰英眼前就是一黑:秀娟小小的身子站在屋门口,乌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张着,脸上全是泪珠。娃娃看到她妈披头散发,光光的被人压在那里咬得直叫,吓坏了。兰英第一个反应就是骂金菊:“这婆婆子死了?怎么能让娃娃进来!”
炕上的一对慌慌张张地穿衣服,娃娃在地下看着他们哭,哭一声,停一下,再哭一声,再停一下,像在打嗝,显然受惊过度了。兰英胡乱穿上衣服,跳下炕,一把抱起秀娟,心疼地哄道:“我娃不哭了,我娃不哭了,你伯伯给妈治病呢,我娃不害怕。”秀娟真就不哭了,直勾勾地望着长盛。长盛笑嘻嘻地去摸她的脸蛋,不提防被一口咬住,咬得长盛皱起了眉头。兰英赶紧去掰秀娟的小嘴:“不敢咬你伯伯,你伯伯是好人。”长盛好不容易抽出了指头,已经咬出了血,吹着伤口尴尬地笑道:“这女子,属狗的,属狗的吧!”兰英白他一眼说:“你还不快走,叫婆婆子进来!”长盛心有余悸地看一眼秀娟,撩起门帘出去了。长盛一走,金菊就进来了,看到兰英脸色不好,哆哆嗦嗦刚要解释,兰英说:“娃在呢,有话以后说。”抱上娃娃直撅撅地出去了。老金菊从窗户里望见兰英抱着娃风快地走出了大门,朝地上吐了一口:“呸,偷人的人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