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文明的终结

　　蛇和蛇怪在各民族的叙事文学里常常被混淆。它们可能是亲属，不过不是近亲。也许蛇的辈分稍高，因为神话里提及的多是创世之初的宇宙蛇，而英雄、勇士和铁匠大战的是蛇怪。这些疑惑在朝鲜蚺蛇的历史中或许能找到答案。这种庞然大物应当多年蛰伏海底，只有经过变种才能成为蛇怪。若能得到宝珠一颗，这蛇怪还能升天。朝鲜人认为蚺蛇是能带来吉祥的神灵。

　　不知为何，蛇怪在东方文化里留下了极其清晰的痕迹。这里认为他是善神，而不是欧洲认为的那种妖孽。最著名的蛇怪叫龙王，汉语直译的意思是“蛇怪之王”。据古文献记载，他与同类的差别是身长出奇（约半公里），威力无穷，一切自然现象都归他掌管。他有变化的本领，能变成白胡子老人的模样。跟蛇怪一样，龙王住在水下宫殿里，是无数珍宝的守护者。

　　蛇怪在民间被简称为龙。对龙的崇拜在旧中国特别普遍。供奉他的寺庙遍布城乡，往往建于河、湖、渡口和井边。祈求庇护的有海员、农夫和卖水人。他们确信水下泉眼由龙王掌管，与大海相连。每遇大旱，人们就把龙王塑像或者手持龙杖、头套龙首的老者从庙里请出，放到太阳下暴晒，向龙王证明受灾程度，让他感到内疚。如若无效，便将塑像直接抛入水中。中国皇帝视龙像如同活物：向他求教，给他授爵，或因某种过失而将他发配充军。

　　越南龙陶昆很像中国同类。他也能变成白发老人。然而与龙王不同的是，陶昆更平易近人。他不住大海，而与人为邻，同居一室。因此越南人相信，他们的龙什么都看得见，随时会出手相助。他长年辛勤劳作，只是农历新年前告假一周，上天谒见寡皇，小住几日。而人间这几天严禁动土。历尽艰辛的土地在这几天休养生息，新年伊始才醒来投入新的劳作。

　　朝鲜龙阴王受到特别的尊敬。就连他名字也很瘆人，因为它的意思恰好就是“阴曹之王”。江河湖海一切水域都归他管辖。四海龙王及其妻女和虾兵蟹将构成他的随从。他的麾下还有全部五色水下王国的龙主：绿、红、黄、白，还有黑北方和冬天的守护者。

　　阴王乘辇可随意下海上天，引来人间朝廷的更替。在他的宫殿里，日月可找到歇脚之所，应邀前来的也有凡身肉胎。

　　早在三国时期（公元前1世纪至公元7世纪），朝鲜人对阴王及其手下崇拜成风。许多开国者都以与龙有亲缘关系而感到骄傲。新罗开国皇帝的母亲说，她是从龙的左肋生下的。百济武王的母亲坚信不疑，她的儿子是她跟龙睡出来的。而这被认为是巨大的荣耀。

　　欧洲则不同。宙斯用计战胜了百头怪提丰。阿波罗斩杀了巨蟒皮同。赫拉克勒斯打败了勒尔那的九头水蛇许德拉。蛇足巨兽们注定要受苦受难：或被困锁山岩，或被打进地狱。浴血奋战的斩蛇英雄有：斯堪的纳维亚—日耳曼人西古尔德、拉格纳尔、弗罗蒂、洛得伯罗克、沃尔夫季德里赫。斯拉夫人也不甘落后：伊里亚?穆罗维茨和多勃雷尼亚?尼基季奇、杜奈和波托克挥剑腰斩蛇怪；铁匠柯斯莫杰米扬痛揍蛇怪，让他拉犁在基辅城周围翻耕一大片兹米约夫土丘，蛇怪如约完成劳作后，铁匠仍将他处死了。

　　蛇的家族时时处处遭殃，每个骑士都认为自己的义务就是斩杀哪怕一条蛇怪。其实，被杀的蛇怪也不一定都有偷女霸妻的罪孽。在献给苏美尔英雄宁季拉斯的赞歌里就特别指出，他斩杀了一条“善良的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