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相传

  “无论天上还是地下,潜藏着的东西,

  比你能够想象的要多得多……”

  ——威廉?莎士比亚, 《哈姆雷特》  

  许多东西是被时光磨蚀的,更多的则被无数战火所焚毁、被狂热者们所破坏。保存下来的,仅仅是古老文化的一些碎片。它们流传至今的形式,就是庙宇墙上的壁画、雕塑、题字和图画。它们还保留在各民族的神话里。这些神话千百年来只是口口相传,至今未见文字记录。幸好故事和传说鲜明而又生动,人们尚能感到这是对业已消失的文明的一段段回忆。

  在本书中,我们将用这马赛克画的散块,尽量拼成一幅地球生活的图景。书里要讲的,是公元前14000年左右地球回暖之后的时期。公元前3千纪―公元前2千纪,首先出现了东方国家,后来又出现了西方国家。

  基督诞生前大约六个世纪,希腊商人、哲学家和执政官梭伦来到古埃及的首府塞易斯城,拜谒举世闻名的奈特女神庙。女神塑像的基座上镌刻着一句豪言:“我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任何肉身凡胎尚未能揭下我的布罩。”

  梭伦显然决定揭下时代的布罩,向当地的祭司们讲述最早的希腊人德夫卡利昂和皮洛士。然而,他听到的并不是对他博学的称赞,而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大祭司奈特?桑西斯责备道:“啊,梭伦啊,梭伦!你们希腊人永远是孩童,希腊人中没有一位老者!”

  于是,埃及人接着讲述了本书前言里所提出的问题,因而他说话的对象似乎不是梭伦,而是我和你,生活在两三千年之交的人:

  “你们所有人的头脑都很稚嫩,因为你们的头脑存不住自古代代相传的任何故事,也存不住历尽沧桑的任何教训。究其原因是这样的。从前有过,往后还会有许多各种各样的人类毁灭的事情,其中最可怕的灾难来自火和水,稍次些的则是由于无数的其他灾难。因此也就有了在你们那儿广为流传的赫利俄斯之子法厄同的故事。好像是说,很久以前,他套上了父亲的马车,但没走父亲的路线,因而把地球上的一切烧了个精光,自己也一命呜呼,被雷电烧成了灰烬。就算故事带有神话色彩,可故事里也有一定的道理:的确,如果绕地球旋转的天体偏离了自己的路线,天长日久,地球上的一切是会因一场大火而毁灭的。

  “这时,山区、高原或者干旱地带的居民会遭到灭顶之灾,而住在河旁海边的人却能存活下来。所以,我们永恒的恩人尼罗河在这次灾难中又大水漫溢,拯救了我们…… 正因为如此,我们这里流传下来的故事,比所有其他地方的都要古老……

  “然而,你们或者别的部族,只要文字和城市生活所需要的其他东西一造出来,洪水就会像瘟疫似的在约好的时间从天而降,让你们中间只留下大老粗和睁眼瞎。于是你们又得一切从头开始,就像是刚出娘胎似的,对我们这里或你们那儿古代发生过的事情一无所知。就拿你刚才所讲的你们那些名门望族来说吧,梭伦,他们跟儿童故事几乎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们记住的仅仅是一次洪水,可它们在这之前爆发过许多次呢……”

  桑西斯的这番话被梭伦记下了,并且一字不落地说给了自己的朋友克里提阿斯。克里提阿斯把这个故事记了一辈子,直到九十岁的时候,才决定将知识的接力棒传给与他同名的小孙子。孙子刚满十周岁。

  公元前505年10月28日的成丁节上,小克里提阿斯听说了埃及大祭司对梭伦讲的那番话。过了许多年,小孩儿长大成人,又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自己的朋友——哲学家苏格拉底。然而,这位希腊先哲什么也没记录下来。挽回局面的是他的学生柏拉图,他把桑西斯的教诲刻画在自己的作品中。

  当时,塞易斯的寺庙已被毁坏,而古时的藏书部分遭抢,部分被烧毁。时间又吞噬了柏拉图的许多作品,留下的只是一些残简碎片。其中的一段你们刚才已经读过。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保留下了桑西斯对大家并对全部时代所说的话。

  而我们注定要将这番真情实话继续传递下去。心里带着过去的重负是很难受的——能把眼前的事情弄明白就算不错了!不管怎样,回忆还是必要的。要不然,日后的每一天都会成为很久以前已经度过的那些时日的简单重复。

  对过去的回忆,就是我们遥远未来的子孙后代不会忘记我们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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