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不知道我们之间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就最后一次解释给你听，你这该死的业余选手。”罗门咬着牙，声音里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气，“我的叛逃是一个阴谋。钟阡陌对我说，这次叛逃是为我的下一个调查作铺垫，所以才有对那次越境作战的纪律调查，所以我必须伪装成一个叛逃者，但事实是，这只是他个人的决定，这个任务根本没有被记录在案，所以我就真的成了一个叛逃者，是的，有些人知道这不是真相，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就足够把我送上刑场。你想不想知道钟阡陌为什么这么做？”
安念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觉得我很危险，他一死就没有人能够真正有效地控制我，所以他不想我活着，所以他给我设计了这样一个死亡之旅，可我运气够好，我活了下来。”罗门的声音开始高了起来，“知道我还活着，他又想利用我！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我？”
“他怎么利用你了？他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发挥你的作用……”
说到这里，安念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她看到了罗门眼中的嘲讽和同情，这是嘲讽她的迟钝，同情她的后知后觉。没错，罗门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可钟阡陌还希望安念蓉能够榨出他最后的一点能力。如果这都不叫利用，那世界上还有什么行为能够叫做利用？
看到安念蓉有所领悟，罗门的声音平静下来。
“在你看来，钟阡陌是你慈爱的长辈，但你不知道，作为一个真正的间谍，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只有他能干出这种事：选中你，训练你，爱护你，然后心安理得地送你去死。他把这个叫做职业的冷酷。可让人气馁的是，你可以痛恨他的做法，却无法为此而指责他。现在，我满足了他的要求，可你却在指责我冷血？”
罗门的话叫安念蓉无言以对。罗门说的全部都是事实，钟阡陌的死让她忽然感到一种前途未卜的彷徨，而罗门的冷漠让她无法对他表示信任，所以她才会有这样不安和反应过度。这个时候，哪怕是一个温暖的眼神或者友善的微笑都会让安念蓉感到欣慰，但罗门的目光始终那样冰冷，就算是他在微笑时也一样，叫人无法揣摩他的心思。
不过，如果罗门真的像看上去的那样冷酷无情，他就会拒绝钟阡陌的请求，可直到现在，罗门并没有说他不想为安念蓉工作，即使他挨了一记无理且无礼的耳光，他也并没有雷霆大发拂袖而去，这让安念蓉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失态。
有那么十几秒钟的工夫，罗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睛盯着安念蓉。安念蓉也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冷静下来后，安念蓉意识到，钟阡陌的死对罗门同样是种打击，并不是只有她不好过，这让安念蓉为刚才的冲动而懊悔。
“我真的需要休息。”罗门长长地出了口气，转过身去，“而且我早餐吃得很多。”
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用力克制着自己的安念蓉才无力地放开紧握的双手，像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起来。
一夜很快就过去。
罗门醒来才发现，他被安排在安念蓉的房间里。这是个面积很大的套房，除了工作间，还有一个带浴室的小起居室，里面的家具虽然简单，只有一床一几一沙发，但到处都体现着女主人不俗的品位。昨天，肋骨的疼痛和整整一天都没有休息过的疲惫让他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摆设，现在他才为淡雅素净的沙发心有不忍，夜里的翻来覆去让这沙发已经惨不忍睹，白色的手工地毯也被他踩了几个脏脚印。
安念蓉回到房间，看到屋子里的凌乱也皱起了眉头。基地还没有完工，所以可以睡觉的房间不多，可现在看起来，首先就要给罗门准备房间。安念蓉把一个袋子扔给他，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先洗个澡，换下衣服，我有话要跟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