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达斡尔三兄弟(1)

从奉天到北平,绕了一大圈的凌升回到了草原。胜福安本听完了凌升搬请救兵的经过,十分失望。

仗着年少气盛,凌升立即起身去哈尔滨求俄国的护路军。

护路军护卫的是中东路。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中国战败,被迫签订了《马关条约》,同意把辽东半岛割让给日本。但这一规定遭到对东北同样垂涎三尺的沙俄反对,俄国于是勾结德国、法国,强迫日本把辽东半岛还给中国。作为索取的回报,李鸿章同俄国签订了《中俄密约》,清政府允许俄国从赤塔到海参崴的西伯利亚铁路,可以经过中国的黑龙江、吉林地区。俄国人于是从1897年起开始修建西起满洲里,中经哈尔滨,东到绥芬河的中东铁路。随着1900年中东铁路建成,1903年哈大铁路通车,纵横东北全长2800余公里的东省铁路的建成,沙俄的势力伸向了整个东北。中东铁路因此也成为了日本人的心头之恨,遂于1904年挑起了争夺中国东北的日俄战争,战胜的日本取得了长春至大连的南满铁路使用权。满洲里至绥芬河、哈尔滨至长春的中东铁路仍控制在沙俄手中,沙俄不敢掉以轻心,一直派驻有大量的护路军。

在得到了护路军明确的救援答复之后,凌升立即启程,在回来的路上,他又顺道去了厄鲁特、索伦右翼等旗,一路游说。

成德也赶回到了约定的安本敖包,他带来了一小队人马,以及蒙古也将出兵相助的消息。

正在北平俄文专修馆学习的郭道甫也及时赶回来了。成德是郭道甫的舅父,凌升与郭道甫是表兄弟,久不见面,十分亲热。

三个同样来自草原达斡尔族的青年聚在了一起。就在这个海拉尔以北著名的敖包山上,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转着。所谓敖包,意思为堆子,山岗、路旁、山口等处用石子、沙子堆成的一个圆形土石包,它是自然崇拜的一种形式,是由对山神的祭祀发展而来的,作为一种神圣的仪式,兴盛于成吉思汗时代。从1730年开始,索伦部在此建立敖包,这个地方就是以达斡尔人为主的几个草原民族的共同圣山。敖包被认为是当地的守护神,是地神、风神、牛、马、羊等多神的聚居地,除了春秋二季由萨满主持祭祀,草原上的人们出行经过敖包也要简单祭祀,捡些石子置于其上,或拔下马鬃敬献。

1917年8月15日,临时拼凑而成的呼伦贝尔联合军和各旗分队共1200人,包围了海拉尔,凌升下令进攻,一阵猛攻猛打之后,斯布精额开始撤出呼伦贝尔衙门,带队拼死逃窜。凌升立即指挥人马包抄,斯布精额的匪兵溃不成军。

凌升远远地看到了那位壮实的胡子拉碴的小个子日本人,下令务必要捉住。

三天以后,在数百公里以外的兴安岭南麓,化妆成牧民的小个子日本人被活捉回了衙门。

成德和郭道甫提议审问一番,凌升大手一挥,不耐烦地下令:赶紧处死!赶快!

作为三十一岁的青年才俊,凌升在这一事件中显示了出众的组织和指挥才能,深得副都统胜福和各蒙旗的信任,凌升也因此开始入主呼伦贝尔衙门事务。不久,他又出任厄鲁特旗总管、署理索伦右翼总管等职。成德出任副都统公署左厅厅长,掌管财政经济、文教卫生以及外事等事宜。

衙门在逐渐地恢复元气。

炊烟慢慢地升上来。

杂着各色人等的正阳街响起熟悉的摊贩吆喝声。男人骑马赶着牛羊,妇女们赶着勒勒车,先后到来。500米长的街道,两侧各式店铺,制革、制皮、做马鞍、做毡、铁匠铺、商店,相继重新开张,著名的山西八大家商号有的还做了新的招牌。被面包烘烤得香气四溢的木刻楞房前又点缀着健壮而美丽的俄罗斯姑娘久违的笑容。

但郭道甫无心再返回北平求学。正是在北平求学期间,那种风起云涌的要求社会变革的呼声让他暗下决心,他要在呼伦贝尔开始他的民族振兴的教育大业。郭道甫说干就干,他跟作为索伦左翼总管的父亲荣禄商量后,就利用自家房舍,在海拉尔办起了一所私立学校,以初等国文教科书教授旗人子弟。

一些有识之士渐渐地聚集在了郭道甫的周围,同为达斡尔人的福明泰成了他的得力帮手。在学校里,郭自任校长,福明泰为副校长。两人决心以教育为草原开辟一个新时代。

转年的夏天到了,海拉尔突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病侵袭,几天之内,人口大量死亡。凌升立场组织都统衙门抢救,但人还是越死越多。郭道甫专门去找到成德,告诉他赶紧组织牧民将尸体深埋,不能任意抛在草原上。

“为什么夏天会突然出现伤寒?这么多身强力壮的人都染上了?”郭道甫想不明白。

“还没有查清是怎么回事,历经了匪乱,草原再也不像原来那么平静了。”凌升愤怒地回答说。

福明泰统计出了每位学生家庭死亡的人数。郭道甫十分痛心,自己最喜爱的两个学生,一个名叫哈斯巴特尔,家里死去几口人。一个是郭文通,刚刚被匪乱洗劫一空,也遭此厄运,但让他稍感欣慰的是,两名学生都没有因此而灰心,继续坚持在校学习。

郭道甫和福明泰将学生重新组织起来,并成立了呼伦贝尔学生会。

冬天来临时,郭道甫以蒙古族代表的身份和学生会的名义,参加了在俄罗斯上乌金斯克城召开的布里亚特蒙古民族大会。

1920年春,由成德提议,郭道甫创办的私立学校由呼伦贝尔副都统公署接手,改为蒙旗官立学校,郭道甫仍为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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