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军兵(5)

三 京军

明初定都南京,集全国卫军精锐于京师。有事以京军为主力,抽调各地卫军为辅。又因蒙古人时图恢复,侵犯北边,命将于沿边安置重兵防守,分封诸子出王边境,大开屯田,且耕且守。靖难役后,明成祖迁都北京,以首都置于国防前线,成为全国的军事中心。定制立三大营,一曰五军,一曰三千,一曰神机,合称为京军。

五军营的组织,太祖时设大都督府,节制中外诸军,京城内外置大小二场,分教四十八卫卒。洪武四年(1371)士卒之数二十万七千八百有奇。拱武十三年分大都督府为前、后、中、左、右五军都督府。成祖北迁后,增为七十二卫。永乐八年(1410)亲征本雅失里,分步骑军为中军,左、右掖,左、右哨,称为五军。除在京卫所外,每年又分调中都、山东、河南、大宁各都司兵十六万人,轮番到京师操练,称为班军。

三千营以边外降丁三千人组成。

神机营专用火器,永乐时平交趾得到火器,立营肄习。后来又得到都督谭广进马五千,置营名“五千”,掌操演火器。

三大营在平时,五军肄营阵,三千肄巡哨,神机肄火器。在皇帝亲征时,大营居中,五军分驻,步内骑外,骑外为神机,神机外为长围,周二十里,樵采其中。

皇帝侍卫亲军有锦衣卫和十二卫亲军。御马监又有武骧,腾骧,左、右卫,称四卫军。

明初京军总数在八十万以上。永乐时征安南,用兵至八十万(《明史卷一五四·张辅传》)。正统中征麓川,用兵亦十五万(《明史卷一七一·王骥传》)。永乐宣德二朝六次对蒙古用兵,都以京军为主力。到正统十四午(1449)土木之变,丧没几尽。《明史卷一七○·于谦传》说:

时京师劲甲精骑皆陷没。所余疲卒不及十万。人心恐慌,上下无固志。

事后一面补充,一面着手改革。当时主持兵政的兵部尚书于谦以为三大营的缺点,是在分作三个独立级织,各为教令。临时调发,军士和将弁都不相习。乘机改革,在诸营中选出精兵十万,分作十营集中团练,名为团营。其余军归本营,称为老家。京军之制为之一变。到成化时又选出十四万军分十二营团练,称为选锋,余军仍称老家,专任役作。团营之法又稍变。到正德时因“流寇”之乱,调边军入卫,设东西官厅练兵,于是边军成为选锋,十二团营又成为老家了。嘉靖时经过几次严重的外患,几次改革,又恢复三大营旧制,改三千为神枢营,募兵四万充伍。形式上虽然似乎还原,可是以募兵代世军,实质上却已大不相同了。

京军内一部分由外卫番上京师者称为班军。在名义上是集中训练,巩卫京师。实际上却被政府和权贵役作苦工,《明史卷九○·兵志二》说:

成化间海内燕安,外卫卒在京只供营缮诸役,势家私占复半之,卒多畏苦,往往愆期。

修建宫殿陵墓,理城池,一切大工程都以班军充役,使供役军士,财力交殚,每遇班操,宁死不赴。甚至调发出征的也被扣留役使,《明史卷一九九·郑晓传》记:

俺答围大同右卫急……晓言:今兵事方棘,而所简听征京军三万五千人,乃令执役赴工,何以备战守,乞归之营伍。

结果使各地卫军以番上为畏途。有的私下纳银于所属将弁,求免入京。有事则召募充数,名为“折干”。嘉靖二十九年(1550)职方主事沈朝焕在点发班军月饷时,发见有大部分是雇乞丐代替的。后来索性专以班军作工,也不营操了。班军不做工和不在工作期间的便改行作商贩工艺,按时给他们所属的班将一点钱。到末年边事日急,又把班军调到边方,作筑垣负米的劳役。从班军一变而为班工,从应役番上到折干雇募,虽然名义上还仍旧贯,可是实质上却已经变质了。

在京卫军的情形,也和班军一样地困于役作。成化时以太监汪直总督团营,此后京军便专掌于内臣。其他管军将弁也照例由勋戚充任。在这-群贪婪的大监和纨绔的将弁统率之下,发生了种种弊端:第一是占役,军士名虽在籍,实际上却被权贵大官所隐占,替私人作工服役,却向政府领饷;第二是虚冒,军籍本来无名,却被权贵大官硬把家人苍头假冒选锋壮丁名色,月支厚饷。有人领饷,却无人应役(《明史卷二六五·李邦华传》);第三是军吏的舞弊,军士在交替时,军吏需索重贿,贫军不能应付,虽然老羸,也只好勉强干下去。精壮子弟反而不得收练。以此军多老弱;第四是富军的贿免,有钱的怕营操征调,往往贿托将弁,把他搁在老家数中。贫军虽极疲老,也只能勉强挨命。积此四弊,再加上在营军士的终年劳作,没有受训练的机会,名虽军士,实则工徒。给果自然营伍日亏,军力衰耗,走上崩溃的途迳(《明史卷八九·兵志一》)。成化末年京军缺伍至七万五千有奇。到武宗即位时,十二团营锐卒仅六万五百余人,稍弱者二万五千。武宗末年给事中王良佐奉敕选军,按军籍应当有三十八万余人,较明初时已经只剩十分之五,实存者不及十四万,较原额缺伍至六分之五,较现额也缺伍到五分之三强。可是中选者又只二万余人。世宗立,额兵只有十万七千余人,实存者仅半。嘉靖二十九年(1550)俺答围都城,兵部尚书丁汝夔核营伍不及五六万人,驱出都门,皆流涕不敢前。吏部侍郎王邦瑞摄兵部,疏言:

国初京营劲旅,不减七、八十万,元戎宿将,常不乏人。自三大营变为十二团营,又变为两官厅,虽浸不如初,然额军尚三十八万有奇。今武备积弛,见籍止十四万余,而操练者不过五、六万。支粮则有,调遗则无。比敌骑深入,战守俱称无军。即见在军率老弱疲惫市井游贩之徒,衣甲器械,取给临时。此其弊不在逃亡而在占役,不在军士而在将领。盖提督坐营号头把总诸官,多世胄纨绔,平时占役营军,以空名支饷,临操则肆集市人,呼舞博笑而已。”(《明史卷八九·兵志一》)

到崇祯末年简直无军可用。《明史卷二六六·王章传》记:

“十七年(1644)王章巡视京营,按籍额军十一万有奇。喜曰:“兵至十万,犹可为也。”及阅视,半死者,余冒伍,惫甚,闻炮声掩耳,马未驰而堕,而司农缺饷,半岁未发。

即勉强调发出征,也是雇充游民,名为京军,实则召募。如崇祯十四年兵部侍郎吴所言:

京营承平日久,发兵剿贼,辄沿途雇充。将领利月饷,游民利剽,归营则本军复充伍。”(《明吏卷二五二·吴甡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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