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有能力保持这样的行事风格。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受欢迎。因为我们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才受欢迎。这形成了一种循环。
我想说的意思是,你无法分析“受欢迎”这个概念。但是,如果你画一个圆圈,就能清楚地看出哪些部分属于圈内,哪些属于圈外,如果你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要看出内外的分别还是很容易的。事情就是这样的。
不过,应该承认的是,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很容易,这非常不错。知道你基本上可以做任何事而不用承担什么后果,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当我们高中毕业,回想往事时,会发现自己做了所有应该做的事情——吻过最可爱的男生、参加过最精彩的派对、惹起足够的麻烦、大声播放音乐、肆无忌惮地抽烟喝酒、狂笑、很少或者根本不去倾听别人说些什么。如果高中生活是一场扑克游戏,那么琳赛、艾丽、艾拉迪和我已经摸到了80%的牌。
请相信我:我知道身处“受欢迎”圈子以外的感受,我人生的前一半时间是在那种状态下度过的,那时的我处于底层的底层,低端的低端,深知与人抢夺残羹冷炙的滋味。
所以,现在的我理应事事占先。那又怎么样。这就是规矩。
没人会觉得生活是公平的。
铃响之前十分钟,我们把车子开进停车场。琳赛加大油门冲到低层的停车位,那儿是教职员工的专用空间,一群二年级的女孩站在那里,我看见她们的大衣下面露出红白两色的花边裙子,其中一个女孩戴着花冠,这肯定是丘比特了。
“快点,快点,快点。” 琳赛嘟囔着,我们把汽车停在体育馆后面,除了这里还有一溜儿空地以外,低层的停车位已经被教职员工的车占满了。我们将这块空地称为“高年级小巷”,不过琳赛在低年级的时候就在这儿停车了。这里是杰弗逊高中的贵宾停车位,如果你错过了某个好位置——只有二十个——就得把车停到上层去,那里从入口开始就停满了车,绵延的汽车长龙足足有0.22英里,这个数字是我们亲自计算出来的,现在我们谈到这事儿的时候,都会引用一下这个数据,比如,“你真的想在雨中步行0.22英里吗?”
琳赛发现了一处空着的位置,她尖叫起来,向左猛打方向盘。这时,萨拉·格朗戴尔正开着她的棕色雪佛兰从另一个方向驶来,车头对准这个位置准备停进去。
“不,妈的,没门儿。”琳赛按下车喇叭,踩了一脚油门踏板,无视萨拉在我们前面的事实。艾拉迪大叫起来,她的热咖啡洒了一身。车外传来尖锐的橡胶摩擦的声音,在被琳赛的路虎撞掉她的保险杠之前,萨拉·格朗戴尔使劲踩下了刹车。
“很好。”琳赛驶进车位停了下来,然后打开门,探出身子。
“对不住啦,亲爱的。”她冲萨拉喊道,“我没看见你在那里。”赤裸裸的谎言。
“太棒了。”艾拉迪拿出一张原本揉成球的唐恩都乐餐纸擦拭身上的咖啡,“我今天得带着一身榛子味儿见人了。”
“男生都喜欢食物味儿,”我说,“我在《Glamour》杂志上读到的。”
“找块饼干放在你的裤子里,松饼说不定能在进屋之前就扑到你身上。”琳赛放下后视镜检查自己的妆容。
“你可以和罗布试试,萨姆。”艾拉迪把沾满咖啡的餐纸朝我扔过来,我接住后又扔回去。
“什么?”她笑着,“难道你认为我会忘了你的大日子?”她在包里摸来摸去,最后掏出一只包装上沾着烟丝的安全套,隔着座位扔给我。琳赛笑了起来。
“你这个野蛮人!”我用两根手指夹起安全套,丢进琳赛车里的储物箱。即使碰一下这东西也会让我神经再次紧张,我能感觉到胃部抽搐不已。我从来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安全套会装在这些小小的铝箔包装里,看上去像极了那些当你得了过敏症或者肠炎,医生就可以开给你的医疗用品。
“没有安全就没有爱。”艾拉迪说,她俯过身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留下很大一圈粉色的嘴唇印。
“得了吧。”我冲下车,以免她们看到我涨红的脸。
我们下车时,体育老师奥托先生就站在体育馆门外,说不定正在仔细打量我们的屁股。艾拉迪认为,他坚持把自己的办公室设在女生更衣室旁边的原因是他在厕所里面安了一只与他的电脑相连的摄像头。可是,作为体育老师,他要电脑干什么?现在倒好,每次在体育馆上厕所的时候,我都会疑神疑鬼。
“快点走,女士们。”奥托冲我们喊道。他还是足球教练,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连跑到自动售货机那边再跑回来都做不到,而且长得像一头海象,甚至还留着小胡子。“我可不想给你们一次迟到记录。”
“我可不想打你们屁股。”我模仿着他那奇怪的尖嗓音说道——这是艾拉迪认为他可能是恋童癖的另一证据。艾拉迪和琳赛笑出声来。
“还有两分钟打铃。”奥托说,声音听上去更尖了。他可能已经听见我说的话。我才不在乎呢。
“礼拜五好。”琳赛嘴里嘟囔着,伸过胳膊挎着我。
艾拉迪拿出手机,对着上面的反光查看自己的牙齿,用小手指甲把牙缝里的芝麻抠出来。
“真无聊。”她说,眼皮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