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聂亚亚房间的灯亮着,我踮着脚站在阳台上看,黑色匡威放在鞋架上,他应该在预习第二天的家教课程。我上楼,坐在天台的烟花架上,努力地哼一首记得不那么清楚的歌,心情的不踏实使我唱的歌那么容易走调。即将入秋的天气给人一种迷离凄零的感触,天上仅有的几丝云也将月亮拉得极淡极淡,如新婚女子的眉黛,流露出疲惫与无助。地上是一层细碎的银灰。我看见聂亚亚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怎么这么多天不见你?听说你最近去找了一夜情?”聂亚亚蹙着眉头看我。完了,这件事情已经传到这,肯定是白小墓那小子,但谁也没有要他负责宣传这种桃色新闻呐。我想整个学校不知道的人是可以数出来的,我双眼充满了仇恨,双拳紧握,两眼冒火……晴天霹雳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也唰唰作响,方圆十里鸡犬不宁,我手上拿了一把火铳,跑回寝室,在门口大叫,白小墓!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这个时候,白小墓睡眼惺忪的出来了,我劈头一声大喝,好你个白小墓出卖朋友,天理不容!适时开枪。轰!第一枪,白小墓中弹,全身都是弹眼,血还没有流出来,可以看到那些肉色的坑坑洼洼,他没有立刻倒下,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轰!我扣动扳机发了第二枪。这个时候白小墓面部表情惨痛,一手撑墙一手搂腹,血顺着右手流了出来,哗哗哗。接着,我开了第三枪,轰!白小墓靠墙慢慢蹲了下去,他用左手指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我没有给他机会,轰!第四枪终结了他,把他打成了女性大号的鱼网丝袜。
“不过,好象你在最后关键时候拒绝了?”聂亚亚接着说。我突然醒悟过来,我错怪白小墓了……云开雾散,太阳公公也出来了,小鸟儿嘀嘀叫欢快的飞过我们身旁,大地回春,气温转暖,但是这个时候白小墓已经倒下去了,我连忙冲过去将他扶起来,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我说,兄弟,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呜呜的哭,白小墓摇摇脑袋,嘴唇乌黑,似乎想说什么,我把耳朵放在了他的嘴唇边,想听清楚他说什么,他的声音很小,我几乎听不见,我拼命的摇他,我说,你说什么,白小墓对不起,我听不见,你有什么要求你就大声说出来说大声些,我一定会满足你的。白小墓急促的呼吸,小声但费力的说话,折腾了十多分钟以后,他倒在了我怀里,我一直在琢磨着他的嘴型到底在说什么,后来才反映过来,他是在说:赶快送我去医院。
你怎么了?最近?已经四海神游的我一下被聂亚亚不咸不淡的语气拉回到了他的面前。我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突然又不想了。聂亚亚说,以后别干这样的事。语气的平淡,就好象时光一下子回到了8年前,我们无论怎么争吵,怎么扭打,最终我们还是互相跷着肩膀回家。我想着今天Daisy告诉我,绝,我们从今天起不喝酒了,我想你是已经好了,你已经不想那些了,你只是个小孩子,生完气就什么都忘了,发泄完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多了,从今天起我们不喝酒了。
“小弟,当我们对一件事无力以继时,你怎么办?”聂亚亚问我。
其实对我来说,永远没有无力以继的事。若做不了,我早就会逃避。当然,我不能这样说。
“小弟,当你对很多事情无力以继时,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他递给我一支烟,一支烈性的三五。
不了,我说。聂亚亚坐在我旁边没有说话,静默是最好的表达感情的方式。
上帝有地狱,因为他爱人类。上帝死了,因为他对人类有爱。就好象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我看见了一片火红的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