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上流社会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场合已经不再是上流社会,那肯定是错的。有很多世系显赫、家境殷实的家庭,在他们看来,这个说法是荒谬可笑的。但是,这个上流社会依然存在,这一点几乎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上流社会的聚会,以及为新人出场而举行的派对,只吸引了有限的公众关注。他们依然为那些精心选择的初入社交界的女士举行一场简短而热烈的社交舞会,并设法为她们提供精心选择男性舞伴——对于规模更大的庆典来说,由于需要引入相当数量的大学生(挑选得并不那么严格),选择的过程便稍稍受到了一些损害,这些学生往往来自诸如纽黑文和普林斯顿这样一些年轻精英的老巢。但是,当这些年轻男女年华渐老的时候,他们的其他兴趣便要求他们拿出更多的时间和注意力,以至于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作为上流社会成员的身份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了。尽管上流社会那些更忠诚的长者可能会对那个被称作“咖啡会”的不那么古老的好胜群体嗤之以鼻,对围绕着塔露拉·班克黑德、乔·迪马吉奥或范·约翰逊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宣传推广嗤之以鼻,但事实上,他们的很多后代依然会把尼克波克、沙丘、小溪或殖民地俱乐部,归类为“鹳鸟俱乐部”和“二十一俱乐部”的服务生们所偏爱的团体。社交专栏往往主要关注咖啡会的那群人。过去的上流社会之所以光彩照人,原因之一是他们举办的大型庆宴花费高昂;现如今,大公司可以在沃尔多酒店举行宴会,很少有私人家庭出得起这个钱。简言之,上流社会尽管依然存在,但它几乎不被一般公众所知,也不被他们所注意。
该轮到广告客户关注这一变化了。1949年,阿格尼斯·罗杰斯写道:“我们时代的趋势是,魅力如今被大肆宣传为这样一种东西:所有美国女人都能获得它,非常容易拥有它——你买它一瓶回来就成。如今,少数制造商感觉到了,要想卖掉产品,你就必须让女人能够把自己混同于富人或社交精英。迎合势利眼已经不如迎合魅力那么有效,通过购买正确的产品、通过细心学会如何正确使用它们来实现。任何人都能拥有魅力,不管她是什么背景,只要很少的一点钱,再加上一点点努力。魅力已经被民主化了。”
至于早年的那些深宅大院,那些巨大的城堡,富人和时髦人士在里面过着王公般的奢华生活,如今大多也因为遗产税和附加税而人去楼空。有些房子依然被人占住着,尤其是在纽波特,在那里,社交精英的保守派顽固地试图我行我素,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但在纽约,那些曾经让第五大道成为百万富翁大街的著名宅邸——比如威廉·H·范德比尔特、威廉·K·范德比尔特和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的豪宅——已经被夷为平地,让位于商业建筑或公寓大楼。即使在纽波特,“赭石宫”成了一所天主教大学,“布雷克斯庄园”被逐年租出去用作一家博物馆,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如果你愿意的话),全盛时期范德比尔特的一幢房子是个什么样子。弗雷德里克·W·范德比尔特在海德公园的房子也成了一家博物馆。在莱诺克斯,亨利·怀特的房子成了一家旅馆。在费城郊外,E·T·斯托特斯伯里那幢有130间房间的“怀特马什庄园”如今是费城制盐公司的研究中心。在棕榈滩,弗拉格勒公馆成了怀特霍尔酒店的一部分。其他几幢豪宅也都成了女修道院、男孩女孩们的寄宿学校、医院。没有什么东西像它们那样建造了很多年,不仅因为以今天的劳动成本要花巨额的维护费用,而且也因为,如今富人的品味不那么追求王侯般的——或者是冒充王侯般的——生活方式。
你会带着喜忧参半的心情,看待这些私人宫殿的消失。它们从欧洲模仿来的高贵庄严,总有点伪造的意思。你应该想到了,劳动成本的上升,使得它们在今天维护起来是如此之难,其后果是灾难性的,可话说回来,它也给很多男人和女人带来和新的舒适和机会。你应该会同意,聚集起大批的侍者和奴仆,对人的尊严有一种微妙的侮辱。然而,在其中有些豪宅的身上,也有某种闪光的东西,这是你在今天的阶层化不那么明显的社会里所见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