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名战士将小石用竹床板抬上车厢,紧贴着驾驶室安顿好。
张排长拎着一个非常精美的礼品盒走过来,探头看了看车厢,说道:“进驾驶室吧?”
“不用,他这样躺着更舒服些。”柯山说。
“你呢?”
“我陪着他。”说着,柯山扫了眼那个礼品盒,只见上面有贵州茅台酒的徽记。虽说这里是湘川黔三省交界处,去贵州并不是难事,可是张排长是执行去四川秀山的任务,违抗军命在历朝历代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难道上级又给了他去贵州的任务?可是,来回的时间也不够呀。
“听吕科长说,你们都查到了所里,看样子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呀,”柯山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顺利什么呀。这命令都怪透了,先是让从四川秀山往回查,查到所里又让返到永绥待命,现在又不让查了。”张排长嘟囔着钻进驾驶室,“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显然,他并没有去贵州。
这时,吕科长扒上车门,对张排长说道:“记住,所里也有同志要搭车去沅陵,别忘了。”
“放心吧。”张排长笑着敬礼,然后向司机一挥手,汽车轰鸣着驶出大院。
汽车在盘山道上时而缓慢爬坡,时而小心翼翼地左弯右转,时而直冲而下,站在车厢两侧的战士持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也许是因为呼吸到新鲜空气,小石的精神好了许多,他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向柯山笑了笑。柯山的心随之一动,大脑中浮现出一个场景。
那是1948年,正是东北战乱最盛的时期,柯山和妻子吴玉筠从长春逃到沈阳,岳父一家已经在半年前搬回北平,夫妻二人便暂时在那里,焦急地观望事态的发展。当时,国共两党的军队打的是拉锯战,不过国军明显在逐步收缩,因为交战的枪声越来越清晰了。
那天,街上来来往往有队伍在奔跑,枪声时而激烈,时而稀疏;呐喊声时而是东北口音,时而是关内口音,后来枪声渐渐平息下来。柯山悄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只见一名解放军士兵靠坐在院墙角,绑腿带散落一旁,左裤腿被挽起来,露出腿肚上的枪伤,一只黄狗在津津有味地舔着伤口处的血迹,士兵只是静静地看着,显然他认为这样可以消毒。
吴玉筠端着一碗水推开柯山,拉开房门正要向外走,那士兵听到动静迅速端起枪。她一惊,险些将碗脱手。士兵连忙垂下枪口,说道:“别怕,解放军不打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