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3)

这日家丁飞马回来报信,说少爷的骡车离家只有十里地了。老太爷欢喜不尽,陈三金却慌慌张张跑进屋里回话:“老太爷,外头有个身穿红衣的道人,见着就像个要惹事的,说要求见大少爷。”

老太爷听着奇怪,问:“道人?”

陈三金说:“这个道人傲岸无礼,我问了半日,他只说,你告诉他,我是傅山。”

老太爷大惊失色:“傅山?这个道人廷敬见不得!”

老夫人听着老太爷这么惊慌,早急了,问:“他爹,傅山是谁?”

老太爷低着嗓子说道:“他是反清复明的义士!朝廷要是知道廷敬同他往来,可不是好玩的呀!快快,廷敬就要回来了,马上把这个人打发走!”

陈三金面有难色,说:“老太爷,这个人只怕不好打发。”

老太爷万般无奈,只好说:“我去见见他!”

傅山五十岁上下,身着红色道衣,飘逸若仙,正在陈家中道庄口欣赏着一处碑文。老太爷见了,略作迟疑,上前搭话:“敢问这位可是傅青主傅山先生?在下陈昌期。”

傅山回过头来,笑道:“原来是鱼山先生。傅山冒昧打扰。”

老太爷脸上笑着,语气却不冷不热:“不知傅先生有何见教?”

傅山朗声而笑,说:“令公子中了进士,在下特来道贺。”

老太爷生怕儿子马上就到了,只想快些打发傅山走人,便说:“陈某谢过了。只是陈家同傅先生素无往来,在下不知您见我家廷敬何事?”

傅山又是哈哈大笑道:“我知道,鱼山先生是怕我给令公子带来麻烦。”

老太爷委婉地说:“傅山先生义薄云天,书画、诗文、医德医术声闻海内,想必不是个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傅山听出老太爷的意思,便说:“贫道看得出,鱼山先生不想让我进门。”

话既然挑明了,老太爷不再绕弯子,道:“陈某不敢相欺,只好实言相告。我家廷敬已是朝廷的人,同傅山先生走的不是一条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

傅山正色说道:“好,鱼山先生是个痛快人。您说到道,我且来说说清廷的道。满人偷天换日,毁我社稷,这是哪里的道?跑马圈地,强占民田,这是哪里的道?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是哪里的道?强民为奴,欺人妻女,杀伐无忌,这又是哪里的道?”

这时,远远地已看见陈廷敬的骡车,老太爷着急了:“傅山先生,我没工夫同您论什么道了。反正一句话,您不能见我家廷敬。三金!傅山先生是声闻天下的节义名士,你们对他可要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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