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记:春风得意(1)


  宦海淳的主任没当多长时间,人民公社和生产大队、生产小队这样的体制就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悄然退出历史舞台。带有“文革”烙印的地名也随之改换,红旗公社恢复了以前的名称,叫桃源乡;红星大队也恢复为桃花村,设立村民委员会,作为村民自治组织,管理村上的事务。钟世财调到县上某一个部门任职,宦海淳顺利地接过了桃源乡党委书记的印把子,成为桑梓县最年轻的乡镇一把手。
  
  改革向纵深发展,农村土地承包基本完成以后,城市和企业的改革迈开了步伐。宦海淳坐在自己办公室,翻看着文件,翻了一会儿文件,他的脑袋有些发涨。他手里拿着一支钢笔,那是相亲的那天,孙晓玲送给他的信物,他别在衣袋里,有事没事拿出来,拿在手上把玩把玩。面对纷繁复杂的形势,他听不懂那么多的新名词,看不懂那么多的文件,领会不了那么多的会议精神,但他从土地承包责任制工作中总结出了一条:这改革,那改革,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就一个字。这样想着,他舒展眉头,用笔在面前的稿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包”字。
  
  包什么?他把目光投向乡拖拉机站。这是农业学大寨时期建立起来的,那时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每年秋收以后,集中全公社的社员,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地平田整地,兴修水利。每到这个时节,公社的拖拉机开进工地,昼夜不停地吼叫,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土地承包给了农户,拖拉机失去了大兵团作战的必要条件,分散到各村,为需要它的农户耕地、播种和收割。轮式拖拉机则以运输为主,拉运货物。因此,这个拖拉机站实在没有继续集中经营的必要。想到这里,他拿起电话听筒,摇了摇手柄,说道:“给我接拖拉机站。”
  
  一会儿,拖拉机站的张站长来到了宦海淳的办公室,在宦海淳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寒暄几句,宦海淳开门见山道:“企业改制,我准备拿你开刀,你觉得如何?”
  
  张站长闻听这话太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怔了一下,问道:“如果乡上决定调整站上的班子,我服从就是。”
  
  “谁说要调整站上的班子?”
  
  “那……”
  
  “是改制。就是改革现行的经营方式。”
  
  “哦,是这样。”张站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你先拿一个改革方案,提交乡党委研究决定,怎么样?”
  
  “书记的意思要怎么改?”
  
  “你说怎么改?我要都说了,还要你拿什么方案!”
  
  “总得有个原则,”张站长说,“不然不好下手。”
  
  “这事谁也没有搞过,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宦海淳斩钉截铁地说,“不管怎么搞,都要突出一个字,‘包’!明白了吗?”
  
  “就像土地承包那样?”张站长问。
  
  “对。”宦海淳坚定地说。
  
  他们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不久,张站长拿出了桃源乡拖拉机站改制方案。他把它交到宦海淳的手上,宦海淳看了一下,说:“我就不看了,你把大意给我说说,如果可行,再提交乡党委会议研究。”
  
  “好。”张站长就把方案的大意给他说了说。宦海淳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案。张站长搓着头,不知道再怎么搞了。他望着宦海淳说:“请书记明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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