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姆:邀请、培养,怎样都不行。不过领悟需要某种能量。
克:对了。邀请、培养都不行。如果培养它,它就成了欲望;如果说我要做这做那,也是一回事。溜以,领悟并非思想的产物。它不在时间的法则内。那么,要怎样邂逅领悟?(停顿)我们邂逅了它,因为我们否定了一切。
博姆:是的,它就在那里。要怎样邂逅任何东西,这个问题永远解答不了。
克:不。我认为答案相当清楚,先生。看到整体,你就会邂逅它。所以,领悟就是对整体的洞察。一个片断看不到这一点,但那个“我”看到了片断,那个看到片断的“我”也看到了整体,而能看到整体的心,是未被思想染指的。因此就有了洞察,有了领悟。
博姆:也许这一点我们可以研究得更慢些。我们看到了所有的片断,我们能说看到这些?断的实际能量、行为是整体的吗?
克:是的,是的。
博姆:我们从未成功地看到过整体,因为……克:……因为我们被教化了,如此等等。
博姆:但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像看到某个实物一样看到整体。确切地说,整体就是看一切片断的自由。
克:没错,看的自由。如果有片断,就不存在自由。
博姆:就会造成矛盾。
克:当然。
博姆:但整体并非始于片断。整体一旦起作用,片断就不存在了。所以,矛盾源于假设片断是真实的,假设它们是不靠思想独立存在的。然后,我假设你会说,?的思想中同时存在着片断和我,我必须设法做点儿什么——那就会形成矛盾。这些片断在某种意义上并不存在,整体就始于这份领悟。我是这么看这个问题的。它们并不是实体,它们很脆弱。
克:是的,它们很脆弱。
博姆:所以它们不会妨碍整体。
克:的确。
博姆:你知道,常常造成困扰的事情之一是,如果你借助思想来表达,似乎就显得你把片断当真了,仿佛它们是物质实体。然后你就得看清楚它们,但尽管如此,只要片断在那里,就没有整体,你就看不到它们。不过,那一切都归于同一个东西、同一个源头。
克:先?,我想真正认真的人一定问过这个问题。他们提出了问题并试图借助思想找到答案。
博姆:是的,那么做很自然。
克:他们从不明白自己被思想束缚了。
博姆:那一直是个困扰。大家都陷入了这个困扰:他似乎是在检视一切,检视他的问题,嘴里说着:“这些是我的问题,我正在检视。”但那种检视只是思考,我们却把它跟检视混为一谈了。这是出现的困扰之一。你要是说,不要思考要检视,那个人却觉得他已经在检视了。
克:的确如此。所以,你知道,这个问题出现后,他们就说,“好吧,那我就必须控制思想、征服思想,必?让我的心安静,让它变得完整,然后我就能看到局部,看到所有的片断,然后我就会触及那个源头。”从头到尾还是思想在运转。
博姆:是的,这说明头脑的很大一部分对思想的运转没有意识,我们不知道它在继续。我们可能有意识地说,我们已经认识到这一切必须改变,必须有所不同。
克:但它还是在无意识地继续。所以,既然知道了我意识层面的脑子会抵制你,那你能跟我的无意识谈吗?因为你在告诉我极具革命性的东西,你在告诉我的东西会掀翻我小心打造的整个房子,我不会听你的,明白吗?我本能的反应就是把你推开。你发现了,你说?“那好,听着,老朋友,别费心听就是。我会跟你的无意识谈。我会跟你的无意识谈,让它看到不管它怎样折腾都仍是在时间的领域里打转。”那么你的意识就绝不会开动了。如果它开动了,就必然要么抗拒,要么说“我会接受的”。因而造成自身内部的冲突。所以,你能跟我的无意识谈吗?
博姆:对方会一直问怎么谈呢。
克:不会,不会。你可以跟朋友说“不要抗拒,不要多想,我会跟你谈的”,“我们两个在彼此交流,但不是在用意识倾听。”
博姆:嗯。
克:我认为我们现在的交流就是这样的。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注意?——我没怎么用心听你的话。我在倾听你。你解释以及说其他什么的时候,我打开心门倾听的是你,而不是你说的话。我对自己说,好吧,什么也别管,我就用心倾听你,不是听你的遣词造句,而是听话中的意思,听你想要传达给我的内在感受。
博姆: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