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枪零件多,简单分三个,枪身、枪机和枪托”(1)

“步枪零件多,简单分三个,枪身、枪机和枪托。”

“手榴弹,威力大,二三十米达,杀伤人和马。”

“天荒荒,地荒荒,我不识字是文盲。不怨爹,不怨娘,地主老财是豺狼。”

连队进村了,干部去号房子,士兵往路边一坐,文化教员把块小黑板往树上一挂,就开始上课,识字学文化。教材就是这些顺口溜,有的是上级发下来的,有的是文化教员编的,易懂易记,既学文化,又学军事,还搞了政治教育。时间宽裕,一个顺口溜就是一课。有时要分成几课,反正见缝插针,有空就学。赶上反“扫荡”,隔上十天半个月,接着再学。

那时,连队都编制有文化教员。上课时,文化教员把字写在黑板上,讲明字义,教员念一声,百多号人跟着一齐念。先认后写,先上后下,先横后竖,先左后右,一笔一画,大家拿根草棍,在地上跟着写画。行军时,背包上挂块硬纸板,上面用粉笔,或从老乡家灶坑里捡的炭疙瘩,写上几个字,有空就瞅,默写默念。都记住了,就让过一个人,再学另一个背包上的字。

作为班里的学习组长,赵兴元的主要职责是辅导大家消化课堂上未能消化的东西。

他到12班时,全班11个人,6个文盲,其余4个原来也一个大字不识,但是老兵都识得几十、百多个字。那时参军半年,记性好、爱学习的,就能认上几十个字。环境那么艰苦,部队学习成风,上级抓得紧,大家也爱学。学军事,学政治,基础是文化。不识字,没文化,军政素质也难提高。在家时念不起书,“不怨爹,不怨娘,地主老财是豺狼”。现在有条件学习了,再不学习就怨自己了。那时那人也非常尊重读书人,像赵兴元这样念过半年义学的,在班里就算个小圣人了。

也有不爱学习的。王振清参军半年多了,问他“王振清”3个字怎么写,这一会儿笨笨巴巴能写出来,那一会儿3个字就能错两个。他打仗勇敢,干活舍得出力气,一听识字、学文化就头疼,就说班长俺去趟茅房。班长批评他,他有一堆理由:俺都快40岁的人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又长个榆木疙瘩脑袋,没什么出息了。在家撸锄杆子,当兵扛枪杆子,行军不掉队,冲锋不落后,打枪也不赖,这就行了呗?

班长就说:你算算,咱们连比你年纪大的有多少,谁像你,到现在还常把自己的胳膊腿安错了?你没参军,俺不认识你,你愿当睁眼瞎,谁也管不到你。你若是笨,天生的榆木疙瘩脑袋,俺们当班长、当学习组长的,也不会难为你。可你干什么都又精又灵的,怎么学文化就成了榆木疙瘩脑袋?你说这不耽误你打完仗回家撸锄杆子,人家苏联农民都用拖拉机种地了,咱们将来也一样,没文化,连地都种不好。

这个王振清可让赵兴元操老心了,半年后离开12班时,好歹也能认上几十个字了。

班长毕法四原来也是文盲,可他勤奋,爱学习,又聪明,除了赵兴元,是班里识字最多的。对赵兴元的工作也积极配合,给他撑腰。还时常提醒他,要辅导好别人,自己也要努力学习、提高,学问不压人,这世上有多少文化也没有够用的时候。

后来,党小组长让写那篇文章时,赵兴元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榆木疙瘩脑袋。当班长后忙了,有时就顾不上学文化了,有时还想说不一定哪一仗就打死了,学得再好有什么用?那时,不爱学习的人许多都是这种想法。这时,赵兴元就会想起班长的这段话,也就明白了党小组长的良苦用心。那时不那样逼他,就凭读那半年义学,别说后来当团长、师长,就是当个连长、营长,又要受多少憋呀?

现在想来,国民党当年也做点好事。一是放脚。好像父亲还在世时,一些“官家人”来宣传妇女解放,见谁缠足,就给你放开。许多人往山里跑,去亲戚家躲呀藏呀,像80年代初计划生育搞结扎似的。那时那人死脑筋,谁家姑娘不缠足,叫“大脚婆”、“母夜叉”,嫁不出去。二是办义学。从城里来几个老师,村里一个大庙当学校,没钱也能去念书。每天念半天书,那半天回家放猪、放牛、打柴,帮大人干活。赵兴元那学习小组长,就是这么念来的。念了半年,赶上“七七”事变,义学就黄了。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