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6)

“比如说,我这个人。”他也笑着回答,但是紧接着又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不过,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其实你并不喜欢马,对吗?肯定不喜欢。请到这边来,我让你看看别的。”

他带她走出了神龛,来到一泓细泉旁,清澈的泉水正咕咚咕咚地从几块石头的缝隙中涌出来。正是这泉水的声音和啾啾的鸟鸣一直流溢在这片绿色的小树林里。纳瓦布在泉水边蹲下来,把手指伸进水里,同时邀请奥莉维亚也试试:“真凉啊。这水总是这么凉。很多人认为,在这四周都是荒漠的地方有这么一片小树林和如此冰凉的泉水,真的是奇迹。为什么会这样呢?有人说,这是因为费道斯大师及其神圣的一生,也有人说是因为阿玛努拉·汗知恩图报。你相信这种说法吗,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奇迹?”

他们肩并肩蹲在泉水边,他的眼睛动情地看着她,而她却低头看着自己轻轻戏水的双手。清亮的泉水从手指间迅速流过,但是水并不深,刚刚没过她的手背。她回答说:“也许是个小小的奇迹。”

这时,他一拍膝盖哈哈大笑起来:“噢,瑞弗斯夫人,你真是幽默!”他站起身并热切地向她伸出一只手,但她还是自己站了起来。“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他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知道吗?让我来告诉你吧。这种事很奇特,我感觉我对你可以无话不讲,无论什么事,而你呢,又完全能理解我。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觉,真是难得。但是,我对你就有这种感觉,而且还不仅仅如此。我是不太相信奇迹的人,其实是根本不信。我太相信科学,所以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但是同时我也认为,即使有些事确实可以称得上奇迹,也不足为奇。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难道这件事就是奇迹?啊,你看看,我明白了,你和别的人不同,比如……比如说克劳福德夫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他笑了,她也笑了。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同克劳福德夫人有天壤之别。”但他很快发现,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她已经使她感到羞涩不安了,于是他微笑着收回了凝视的目光,轻轻地扶着她的手肘,带她回到了其他人所在的地方。

现在,他的兴致很高,这场欢聚也进行得很顺利。仆人们已经打开了野餐用的食品篮子,这片神圣的小树林里到处摆满了烤鸡、烤鹌鹑和罐装虾。那帮年轻人也个个充满了活力,不时彼此打趣寻欢,不时唱着欢快的歌曲,不时朗诵乌尔都语诗歌。有个人还带来了一件类似诗琴的乐器,弹奏出一些苦乐参半的乐曲。接着,他们把坐垫摆成一排,大家一起玩起了“抢椅子”①的游戏,用这件乐器伴奏发令。奥莉维亚不知是巧合还是他们刻意的安排,反正最后只剩下了她和纳瓦布两个人。他们俩慢慢地围着剩下的唯一一个坐垫绕圈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提防着对方可能采取的行动。其他人都在一旁观战,琴声不绝于耳。她一边转还一边想,他有可能出于客套让她赢得这个游戏。但是,突然间——他先于她听到音乐声停下了——他纵身一跳坐到了剩下的那个坐垫上。他赢了!他放声大笑,高举双手欢庆自己的胜利。他确实是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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