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

萨蒂普尔。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刚刚到达这里就找到了一个住处。我很喜欢这个房间,宽敞、通风而且空无一物。墙上有一扇窗户,我可以坐在那里俯瞰下面的集市。我的房间就在一家布店的楼?,必须爬上一段昏暗的楼梯才能到达。这个房间是一个叫因德·拉尔的公务员转租给我的,他自己同妻子、母亲和三个孩子住在位于布店后院的几间租来的狭小的房间里。布店属于别人,后院也属于别人。这里的一切都经过了层层分割,而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属于分割后再次分割的那部分中的一分子。不过,这个楼顶的房间让我感觉明亮宽敞又清静,唯一不足的是,我必须跟他人一起合用后院里的厕所兼浴室,以及那个做清洁的小姑娘。

我觉得,房东因德·拉尔对我在这里的生活方式很有些失望,他不断地环顾整个房间,想找到几件像样的家具,却一无所获?我想坐的时候就直接坐在地板上,晚上想睡了就展开睡袋铺在地上面,目前我唯一添置的家具是一张小矮桌,上面堆放着我的文件(这本日记、印地语字典,还有奥莉维亚的信)。这种书桌是当地店主们拿来记账用的。因德·拉尔还看了看房间里空空如也的四壁,他大概希望看到几幅画和一些照片——但是我觉得,这一类东西我都不需要,因为我只需要向外看,观察窗下那个繁忙的集市。我不想看窗外时因为任何其他物品而分心,所以连窗帘也没要。

因德·拉尔礼貌得近乎拘谨,以至于没有表达出他心中任何的失望之情,只是淡淡地表示:“你这样生活可?太舒服。”随即便垂下了双眼,好像害怕我会因此感到难堪。我第一次带着随身行李到达这里的时候,他的表现同样别无二致。我没有雇苦力,而是把衣箱和寝具往肩上一扛,径直爬上了楼梯。当时,他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紧接着便也是两眼低垂,生怕我会感到难堪。

如果我像奥莉维亚那样行事,他肯定会感到自在得多。她同我真是有天壤之别。当年,她搬进他们那所房子(助理税务官道格拉斯的房子)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在她的房间里摆满了小地毯、挂画和鲜花。她写信给玛西亚说:“我们现在看起来多少有些文明的样子了。”她后来又写道:“?天,克劳福德夫人(税务官的妻子——当地最有权有势的白人女性)来视察了我的安乐窝。我认为,她对我和我的安乐窝都不怎么满意,但是却表现得十分圆滑!她对我说,她深知来这里的第一年总是非常困难的,如果我需要她帮忙,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都会尽力而为的。我可以随时去找她。我表示了感谢(言不由衷的)。说实话,有她在这里就是我最大的困难——否则一切都非常完美!可惜呀,我不能把心里的话如实告诉她。”

我已经见过了道格拉斯和奥莉维亚当年居住的房子。实际上,那是由于幸运的巧合,因为因德·拉尔现在工作的地方正好?在当年的英国人居住区(俗称“开化区”)之内,而他供职的“配置及供给局”就设在原来税务官①的房子里,也就是克劳福德先生1923年的住所里。道格拉斯和奥莉维亚的平房现在容纳了“水利局”、市“卫生局”和某邮政支局。同其他东西一样,这些房子也被层层分割为众多部门,以履行各种不同政府职能。只有原医疗总监的房子还维持着原样,据说目前用做旅客接待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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