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何误解?”
“我说被误解,仅此,就该明白意思。在这个特殊时刻,弹正大人挥泪,别人看到心里一咯噔,怀疑发生了何事。此为缘由,会导致意外的流言蜚语到处扩散。”三成担心人们会因此贸然断定秀吉已经死了。
“黄口孺子!”长政气得要狠吐一口唾沫。他足踢长裙,扬长而去。长政的眼泪伴随感伤的甘甜。这种感觉被打断,又遭到黄口孺子般年轻人的斥责,长政无地自容了。
三成长着一双不幸的眼睛--观察力过于透彻。他说的“意外的流言蜚语”,立即会成为事实,不,会成为谎言,扩散得满城风雨。
“太阁殿下,已经归天了。”这个虚假传闻当夜就在城下广为散播,岂止寻常百姓家,就连大名和旗本都信以为真,许多人急速将这一消息传到京都周边,伏见和京都之间的交通要道,因奔跑的信使而骚动异常。
其间的经过,展读当时的文献《户田左门觉书》,品之有古雅味道,趣味盎然:“在场人人皆掩泪退出。由此,不知客厅真相者,皆将其理解为‘太阁归天,众人落泪’。遂分别通告各自派系。伏见与京都之间,使者往来,骚动殊甚。”
当夜,三成在政务室待到深夜才退出来。回到公馆,他脱下汗水溻透了的内衣,擦洗身体。睡觉前,他在里边小客厅休憩了片刻。有人端茶送来了,她是初芽。
“今夜是她值班吗?”三成觉得诧异。在石田家,上房女佣领班也配有值班人,手持朴刀,夜间巡逻。三成过于机警,身为武将明察秋毫。他知道今夜不是初芽值班。
“是我主动要求值班的。”初芽说出了这样的心愿。
“多此一举。”三成手端茶碗,异常冷淡地说。“不当班时充分休息;当班时粉身碎骨辛劳,这是石田家的家法。”
“但是,老爷为太阁殿下之事日夜操劳,奴家哪有心思睡觉。”
“我是大将,不分白天黑夜。”三成说道。这是他的思想,因此,他呕心沥血奔忙公务,拜领年禄十九万余石。
“快退下,睡觉去!”言讫,三成忽地倒吸一口凉气。他察觉自己的话说得太狠,对这个姑娘的震撼太大。于是,对初芽的怜悯关爱之情,又似升涨的潮水涌了上来。
“初芽。”
姑娘或许是觉得这种语气可怕,她一激灵,抬起了头。
“刚才我说话应当温和些,后悔了。我这里有点心。”三成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从太阁那里拜领的点心。
“退下去吃吧。”
点心包在金线织花的锦缎里。初芽领会了这点心里包蕴着何种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