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邓垂簪再次目睹战争的残酷

邓垂簪再次目睹战争的残酷

1969.7.29

战争太残酷了。今天早上人们为我送来一名全身被黄磷炮弹烧伤的青年。他抬进来时受伤已超过了一小时,而身上的磷火还在冒烟。这是一位 20 岁的小伙子,我们乡一位女干部的独生子,一次不幸的事故引爆了黄磷炮弹,他被烧成重伤。没有人再能辨认出他往日英俊的面目了。那双乌黑会笑的眼睛如今只是两个发肿的小洞,而睫毛也被烧焦,上面还冒着刺鼻的磷烟。他浑身焦黄,看上去就像刚从烤炉中出来一样。面对这令人心碎的场面,我站在那里,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母亲边哭边用两只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周身,手到之处皮肤一块块剥落,就像薄饼的外层一样。他的姐姐和妹妹边照顾他边哗哗地流着眼泪,还有一位少女僵硬地坐在他旁边,温柔的大眼显现着恐惧与担忧,一束乌黑的发丝粘在她由于激动和疲惫而变得通红的脸上。小慈(少女的名字)是阿庆(小伙子的名字)的心上人,她刚把阿庆抬来时,听说要输血清,她立刻蹚过小河去买。河水正在上涨,她不会游泳也贸然蹚过去,是爱情为她带来了力量。此刻,她正默默地坐在他身旁,沉静而坚韧,痛苦从这位美丽的少女光洁的前额上显现出来。望着她,我真想写一首痛斥战争罪恶的诗章,战争扼杀了千百万纯洁的爱情,扼杀了千百万情侣的幸福,但我写不出来。我无法用笔墨去描述哪怕是我已经用自己的全部感官去体会了的这一悲惨的场面。

深夜的抢救

1969.8.5

夜晚去抢救,要经过许多危险的路段,公路上敌人的汽车穿梭来往,山坡上是美军驻扎的据点。雪亮的灯光在基地上空闪亮,我走在普顺的田野上,三面灯火通明,一边是顶山,一边是仙人掌山,还有就是眼前挂在天空雪亮的照明弹。这些交叉的光亮闪晃着从不同的方向投下了我的影子,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站在舞台上的演员,正如当年我还是医科大学女生时在学校的文艺表演晚会上。而此刻,我也是生活舞台上的演员,我正扮演着解放区一位身穿黑色衣裳,每天晚上都跟着游击队在敌据点附近活动的少女。也许我会与仇敌不期而遇,也许我会倒下而手中仍然紧提着自己的药箱。而每当人们想起我时,都会为一位充满着梦幻的青春少女,在人生最美好的年代为革命事业英勇牺牲而感到无比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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