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章光:做药是与良心有关的事情(6)

物极必反。这种产品不像大米、面粉、石油,它不是一个大众消费品。它只是针对个别的人,针对某一特殊群体,大范围炒作必然出问题。果然,最疯狂的时候,各种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全都出来了,因为其中有巨大的欲望和诱惑。最早出事的人,开始是小范围内的治假,因为真品产量没那么高,好多人买一瓶101,回来兑三瓶,药效肯定就不行了。

梨子都是从内核开始烂,造假就是从赵章光家里人开始。这跟紫檀宫的老板陈丽华有关系,当年她在香港做生意,她知道101卖得好,就打算往香港推。他要的量大,找了赵章光几次都没有拿到,没有那么多产量。后来赵章光身边有一个亲戚,叫赵典品。他私下里跟陈丽华说,现在北京没货,温州有货,你到温州弄去。陈丽华去了,因为都是亲戚,还见着赵章光的夫人林徽云了,就跟赵典品订了20万瓶发往香港。卖了一段时间以后陈丽华就急了,说效果不好。最后把药拿来一看,是假货。就回去找赵典品,原来赵典品是背着赵章光在另外一个村子建了一个造假厂。那时也不能全怪温州人,谁摊上疯狂的时候谁都得变质,1987前后,人们刚刚对商品经济有初步的认识,内心的魔鬼全部借机释放出来了。

接下来,赵章光遇上了两次官司,一次是原来郑州合作的那个厂子跟他打的,为商标权打了四年,打得精疲力竭。还有一个官司是著作权的官司。什么东西处于常态时没什么,一旦陷入疯狂,周围跟着转的人都会疯狂,把本质的丑恶表现出来。有个人叫朱丰利,也是乐清的人,初识一点医道,文字表达能力好一点。赵章光研制101写医学报告的时候,他给赵章光执笔。后来他就告赵章光,说赵章光侵犯了他的著作权、发明权。这个事情最后肯定会有结果,因为原创者是赵章光,这是毫无疑问的,赵章光赢了,但经过了类似的一系列疯狂,101就走入低谷了,大家对这个产品的神奇性也就不那么感兴趣了。疯狂期已过,该赚钱的都赚了,该被抓的被抓了。据统计,整个在101疯狂时期,北京因为101被抓进去的就有200多人。造假,投机倒把,外贸交易中互相洗钱都有。

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因为这个配方对于赵章光来讲就是命,除了他自己的家里人,别人是不能介入的。很多人想要这个秘方,最后这个配方不仅仅是赵章光的,也是国家的一个财富了。卢积存说他们每次出去的时候,经常发现有车尾随他们,只要是在赵章光出席的场合,经常有一个妙龄的东洋女子尾随他,后来这个女的跟赵章光还真就接触上了,她是日本最大的假发公司商业间谍。她跟赵章光提出,希望赵章光把配方卖给她们,赵章光不干,她各种手段就使出来了:色诱、在日本开厂子、办国籍等条件全部都开出来了。当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国家安全局也盯着她。后来他们把这个事跟民政局说了,民政局和卢积存商量后,就把赵章光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北京哪儿最安全?后来想了想,钓鱼台国宾馆最安全。就联系钓鱼台国宾馆,让他住三号楼,一天一百美金,那时候一百美金太贵了,当时美金和人民币的比率是1:10。赵章光在钓鱼台住的几个月里面,就让他的眼界和人生有了另一番的景致和天地了。他在这几个月里面把当时中国的主要的高层领导人全见了,包括李鹏、田纪云,李鹏给他题了字也是那个时候搭上关系的。钓鱼台国宾馆里有一个领导人专用的美容美发室,因为领导人的外事活动多,外事活动之前需要修饰一下,形象要好一些。赵章光跟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局长说好了,放了一些101在里头。这些领导人都知道101,因为当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邓小平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101的。这引出来一段外交的史话,邓小平访日时,看到日本首相海部有点秃发,就安排卫生部给他送了101。

此时,赵章光的人生从下到上达到了顶点,我们可以想象,在浙南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农民一步一步登到共和国的最顶端,这个过程是个坐火箭式的过程。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