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无心栽柳柳遭殃(1)

  三天前,就是生猪黑市场报道见报的当天,老刁看罢《滨江午报》顿足捶胸:毁啦,铁肩记者把我毁啦!
  
  老刁不姓刁,老刁姓曲。
  
  老刁的一儿一女都在外地工作,七十二蹬小区的房子里只住着他和体弱多病的老伴,虽然生活上不缺钱也不缺情趣,但做起事情来总感到人力单薄。由于人力单薄,他处处小心谨慎,参加抗击海查干人的斗争,他为自己制定了这样一个原则:不露脸、不留名。根据不留名的原则,在纸飞机上他姓刁,此后坚称姓刁。改曲为刁,不是随机而做而是有意为之,姓刁有两样好处,一是日后出现在报道里的人,是一名与他毫不相干的刁某某;二是七十二蹬小区无人姓刁,不用担心会把祸水引向四邻。
  
  之所以把黎志坚晾在墙头,不是老刁背信弃义,而是坚持原则。天快要亮了,如果他不在天亮前从余建设家返回自己家,很可能在海查干人面前露脸。
  
  然而,报道中他不但不姓刁反倒姓曲。姓曲最要命,七十二蹬小区百余户居民中,只有他老刁姓曲。
  
  老刁老伴鼓动老刁去报社找黎志坚讨说法,作为资深记者,怎么可以拿读者的隐私当儿戏?但老刁不去,把黎志坚晾在墙头,虽然维护了自己的原则,但违背了人际交往中的诚信原则,黎志坚就此事提出质疑,他将如何作答?继而他分析认为,黎志坚在有意报复,你把我晾在墙头,我就把你暴露在媒体上。如果是这样,他和黎志坚一个背信弃义、一个小肚鸡肠,一还一报也算扯平了。扯平了,还有什么公道可讨。
  
  老两口子长吁短叹地熬过一天。
  
  当晚,有关部门突击取缔生猪黑市场,嘈杂声中,老两口子彻夜无眠。天亮时,他们悲怆地预测:
  
  来啦,血腥的报复要来啦。
  
  果然,当天下午,几个海查干人送来一只花圈,堵在老刁所在单元的楼门口。海查干人比黎志坚更了解老刁,花圈挽联上指名道姓地写着:
  
  曲在岗先生不朽。
  
  老两口子打110报警。
  
  警察给花圈拍了照,询问老刁老两口子后做了笔录,做得了笔录后要走。老刁说,麻烦警官同志把那个丧气的玩艺儿带走吧。警察说还是你们自行处理吧,110指挥中心没有放花圈的地方。
  
  老两口子在垃圾箱前把花圈烧了,火光中他们无声地抽泣,像是深情地悼念一位老朋友。
  
  烧了花圈,老两口子下决心要走,到一位住在城郊的朋友家住几天,躲一躲海查干人的锋芒。出门后老刁建议打的,老刁老伴心疼钱,不同意打的,于是老两口子坐公交。离开七十二蹬小区,就有三五个海查干人尾随在老两口子后面,一直跟着他们上了公交车。在公交车上,海查干人臭烘烘地挤着他们,其中一个海查干人嗑葵花子,不停地把葵花子皮吐到他们脸上。
  
  老两口子忍着。
  
  忍到水道口车站的时候,老两口子忍无可忍:一名海查干人摘下老刁老伴的头套扔下车。老刁老伴捂着秃顶大骂海查干人禽兽不如!然后老两口子下车去找头套。海查干人也跟着老两口子下了车。
  
  水道口是塞城污水排入松花江的总出口,排污口两侧是大片的丁香树丛。海查干人把老两口子拉扯进丁香树丛,开打。
  
  一顿乱拳之后,老刁躺倒在地,老刁老伴则大喊大叫。一个海查干人把老刁老伴拦腰抱住,向上提,老刁老伴两腿悬空之后,另一个海查干人抱住她的腿,两人将她在空中放横,第三个海查干人过来往她嘴上贴胶带纸。老刁大叫:她有甲状腺机能亢进和肾病,别打她也别堵嘴,她不叫也不报警,我保证。这之后他大哭:祝老师是无辜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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