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深入猪穴（1）

　　黎志坚见到老刁，两人未及说话先击掌。
　　
　　老刁俨然一位知识分子，童颜鹤发斯斯文文。他感慨地说，雪城日报投诉过、塞外信息投诉过，上百次投诉只迎来你一个记者，铁肩不愧为铁肩！
　　
　　黎志坚谦虚地微笑，同时将一粒口香糖塞进嘴里嚼，免得让老刁嗅到从红袖添香带来的酒气。老刁预备了两盏应急灯，一盏自己提着，一盏递给黎志坚，两人踩着两束光走下七十二蹬。
　　
　　七十二蹬居民与海查干人最高规格的冲突，发生在五天前。
　　
　　五天前，新建集团在拆迁现场树立起巨幅公示牌，公示牌上显示，生猪黑市场所在的那一带平房，是该项工程的绿地工程。绿地工程属配套工程，要在主体工程竣工后才建设，也就是说，那些平房两三年内还存在，生猪黑市场也要存在两三年。如此看来，海查干人造成的苦难，不是忍一忍就过去的事情了。居民们召开大会，决定跳过海查干人这道门槛登堂入室，直接向新建集团讨个说法。大会还成立了领导小组，老刁就是小组成员。
　　
　　居民代表来到新建集团驻塞北市分公司。没有想到的是，分公司出面接待他们的一名业务主管也是海查干人。这名主管让居民代表找海查干人讨说法去，他说，新建集团和海查干拆迁公司不过是工作关系，他们拆旧房我们盖新房，仅此而已。
　　
　　张口海查干人闭口海查干人，脖子短粗留平头，难道你不是海查干人？难道新建集团前期部主任梁洪烈不是海查干人？新建集团和海查干拆迁公司不仅仅是蛇鼠一窝，而是一个身子上长着的一只蛇头和一只鼠头，唬弄老百姓的时候一会儿蛇脸一会儿鼠脸。
　　
　　居民代表指出，即便工程整体承包方与单项工程承包方没有隶属关系，整体承包方作为法人代表，也要为单项工程承包方的过错负责。也就是说，新建集团要为海查干人杀猪扰民的后果埋单。
　　
　　斗嘴，这名主管和居民代表不在一个层次上，于是耍野蛮：海查干人杀猪耽搁了你们睡觉，去去去，找海查干人要睡觉药去！
　　
　　居民代表中一位中年女性当场气晕，代表们指点着这名主管说：新建集团的恶劣态度，只能使双方冲突愈演愈烈不断升级，难道不怕闹出人命来？这名主管说不怕，你不死我不死他不死，火葬场的员工该饿死了。
　　
　　居民代表们与领导小组沟通，领导小组作出在新建集团门前静坐请愿的决定。领导小组很快地动员了一批小区的老弱病残，雇用中巴车将老弱病残们送到新建集团。这名主管与拆迁公司联络，一会儿，一辆大卡车运送过来一大卡车海查干人。海查干人对老弱病残们推推搡搡，把他们从大厅推搡到门前广场，让他们坐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步道板上。
　　
　　这名主管摇着扇子说风凉话：哑巴一样地静坐，真没劲，依我看你们应该直接绝食。
　　
　　当晚，七十二蹬小区临街的楼房遭到枪击。晚九时到次日凌晨三时之间，大约十几杆隐蔽在拆迁区域内的高压气枪，从不同角度向楼房射击，谁家亮灯就打谁家的黑枪。胆战心惊的一夜过后，居民们统计受损情况，清点出被气枪铅弹击碎或击出洞的玻璃九十余块，一部分居民养在阳台上的花和鸟罹难。
　　
　　罹难的还有鱼。一粒气枪子弹穿透十一栋三单元二楼住户的窗玻璃进入室内，将该住户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击落。电子表落下后砸碎了鱼缸，鱼缸中约半立方养鱼水泄出，观赏鱼在地板上蹦蹦跳跳后死亡。水渗入一楼，将一楼住户家中的地板泡鼓。未经索赔，该住户就赔偿了一楼住户三百元钱。赔偿后该住户庆幸：好在住二楼，住七楼就更惨，淹六户要赔一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