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特别“通关”(3)

   3.2 特别“通关”(3)
  
  二十四小时前的惊险,让她蓦然意识到她的职场生存环境有多么地严酷,比她所能够想象的更加严酷百倍。看起来,瑞德销售部是刻意要让管理培训生们从底层摸爬滚打而不是坐电梯直升上来。
  
  代维说过,瑞德是一个“外企丛林”,在这里不仅汇聚了大量的精英,现在想想,也有从低到高的各种类别飞禽走兽,甚至是爬行类、虫豸类。这不,殷飞扬那么一个貌似老实的同事,居然变态到对她发动突然袭击——果然是什么样的人都能碰到啊。如果,不是那把椅子,那把手术刀……
  
  衣云深深地伤怀,身边一时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一起商量。对职场上的女孩子来说,比男生更多了一层自我保护的必要性。她反复地思忖:我做的决定,是在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么?因为证据不够而难以申诉;当然,更不值得去跟那个人纠缠于什么口头“对质”,再徒增一份羞辱。那么,这就等于放过那个人了?不甘心,真不甘心!
  
  衣云并不知道,殷飞扬现在有多么地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今天他从别人嘴里得知,带教他的竟然是公司要重点培养的管理培训生——“衣云和孙瑜将来没准儿是我们的老板。” 殷飞扬暗自哀嚎:完了,完了,动脑筋动到“未来的老板”身上去了。他起初以为她也就是个刚刚工作的柔弱小女孩,怪只怪她毫无架子,害得他判断失误,一时冲动没忍住。该马上换家公司,他想。
  
  老杨忽然致电司机问情况,老吴答了一会儿,把手机递给衣云。老杨说:“找孙瑜,让他回富特北路。”
  
  衣云打孙瑜手机,已经关了。
  
  七点钟,才清点完箱数。衣云见老吴拉了排车过来,便动手抬箱子。老吴劝阻:“小姑娘,你就在下面看住货吧,我来搬。”
  
  衣云也不多话,仍然默默地装运。老吴搬完,见她皱着眉头,一手紧捏另一手,原来指甲不小心被折断了,血涌出来,看得老吴胆战心惊。衣云把手举过头顶,还宽慰他:“听说手的位置如果比心脏高,血就会止住的,我的手现在已经比脑袋还高了。”
  
  衣云感觉指甲的断处“怦怦”的脉动,似乎那里新长出了一个小小的心脏,在不停地剧烈跳跃,每跳一下,伤口都像又被刀割一次。
  
  十指连心,这话真不假,那锐痛比昨日的擦伤又强烈十倍。她见老吴诧异地盯住她手臂上一道道的伤痕,只能苦笑:“不是今天划破的。最近我比较不走运。”
  
  “你回去吧。”老吴劝道,“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没事,都到这一步了,再坚持一下,全部好了就行了。”
  
  九点钟,他们疲惫不堪地捏着单子从收货处出来。老吴说:“刚才老杨来电话,你明天上午十点去华东区等他。现在你坐到驾驶室,我送你去公交车站。”
  
  “我也打车回去吧,吴师傅不要麻烦了。”
  
  “这地方鸟不拉屎的,晚上连个人都没有,你上哪里找出租车去?”
  
  好不容易等来了公交车。衣云一上去问了售票员,叫苦不迭。原来老吴送她来的车站是往反方向的。
  
  他们现在正驶入外高桥保税区的更深处。
  
  她坐了一站下来。
  
  月色暧昧,路灯更暗,四周静得可怕,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的足音。衣云并没有找到售票员说的回程站台,在从来听也没有听说的路牌之下,举目四望:没有住宅楼,没有商铺,真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在上海的极遥远角落,东南西北,她该怎么走?
  
  看星星。
  
  她记得小时候爸爸常常抱着她遥望星空,小熊座的北极星在这个季节应当就在正北方,那么,她必须往西北的方向步行,才能接近保税区的边缘,回到浦东的交通主干道上去,那里一定有的士可乘。
  
  衣云一边琢磨星象,一边为自己打气。夜间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中饭、晚饭都没吃,她这会儿几近虚脱。夏夜的风居然有点冷,她抱着手臂在空旷的马路上踽踽独行——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
  
  她打老杨的手机,没人接;孙瑜的,还是关机。是不是真该打110求援了?
  
  两道昏暗的灯柱从她的身后扫来,衣云听到了汽车隐隐的马达声。她扭头一看,一辆灰色的小车悄悄地接近她,没有出租车的标志。衣云往人行道里面靠,放慢脚步,那车也放慢速度,不前不后地跟住她。
  
  是劫匪?衣云又摸手机——这两天祸不单行啊。
  
  小车里的人突然摇下车窗冲她喊:“喂,你要不要打车?”
  
  原来是没有营运许可证的黑车。
  
  黑车就黑车吧。换成平时,衣云是坚决不会也不敢坐的,但现在,她只要回家。
  
  黑车司机乐得合不拢嘴:“哟,我还以为这么晚没生意了呢,结果老远就看到你。咦,半夜三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在这种地方走啊,你不怕啊?我要是一个人走我都害怕啊。”
  
  衣云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动了,昨晚就没有休息好,今朝为了送货整整折腾了一天。炎炎苦夏,若不是路途还远,此刻她只想在后座上沉沉地睡去。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