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对弈（13）

 　　2对弈（13）
　　
　　“要不咱们在周庄这儿吃个饭吧。”杨震拍了拍他的肥肚子，表示他已经饿了。
　　
　　“要不你们在这儿吃吧，我得先回去了，我女朋友今天坐飞机回来，我得去接机，看哪辆车能送 我回去，要是你们都不回去，我就到外面随便去找辆车。”沈东阳看了看腕表，觉得还赶得及去 接机，但想在周庄安安静静地吃顿饭或是逛逛肯定就没时间了。
　　
　　“走吧，我也回去，我下午还要见一个客户。”何婷婷一边说一边把车钥匙从包里找了出来。
　　
　　“我也回去。”肖靓小声说。
　　
　　“那就干脆都回去吧，回去再吃，就算开回去也用不了多久。”郑啸虎想了想说。
　　
　　从周庄回上海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上天仿佛格外宠爱这座古镇，把那些缥渺唯美的意境都留在 了小桥流水人家枕河而居的人们，阴霾的天空，让一路上的风景都显得有些倦怠。在回去的路上 ，杨震都没怎么说话，郑啸虎和他聊天，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沈东阳没空去想杨震的 情绪，也不想理会郑啸虎所说的那些没营养的话。他靠在车窗边上，双臂紧抱，双眼微闭，假装 睡觉。而他身边的肖靓侧身看着另一边窗外的天空，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林姗就要回来了，但是沈东阳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开心，在林姗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沈东阳无 疑是寂寞的，还好，忙碌的工作稀释了寂寞的浓度，但寂寞还是存在的，甚至是有质的。他也想 林姗能快点回来，可是，他想到林姗回来后，又要面对她似有若无的质疑和掷地有声的埋怨，自 己就觉得有些头大。沈东阳觉得现在的感情让他有些累，这种累并不是身体上和工作上那种极度 疲惫的懒散，而是一种敏感的心累。
　　
　　在浦东机场的候机大厅里，沈东阳看着神色匆匆的人们，也看到了多年以来飞来飞去往返于京沪 之间的自己。那时候的上海不是现在的上海，至少不是现在这种心情的上海。以前每次飞机进入 上海的时候，沈东阳觉得自己的心早都已经提前降落到了这片土地上。沈东阳那会儿喜欢上海的 繁华，上海的里弄，上海的法国梧桐，还有一个身处上海的女人。但是沈东阳此刻却再也没有了 那时候度假和归航一样降落在上海的心，因为他要面对的是即将到来的沉重无比、压抑无比的现 实。甚至有一个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想买一张最近航班的飞机票，马上飞回北京，马上飞回那 个尘土与历史都同样嚣张飞扬的城市，因为只有在那里，他还有朋友，还有一群可以陪他一起嘻 笑怒骂的朋友。
　　
　　上海的人海，让一切情绪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失去鲜活的色彩。
　　
　　“东阳，金城集团的提案完了吧？”就在沈东阳胡思乱想当初在北京的美好时光的时候，蒋峰打 来了电话。
　　
　　“是啊，蒋总，提完了。”沈东阳赶紧把一切杂乱思绪都切断，专心地听蒋峰电话。
　　
　　“临场发挥如何？感觉怎么样？”蒋峰问。
　　
　　“一切正常吧，当时的交流气氛非常好，甲方关心的问题我们事先也都想到了，所以答辩方面上 也没什么遗漏的。”沈东阳想了想说。
　　
　　“你呀，也关心一下商务部分吧，专业上的事情我对你放心，但是人总是要不断提升自己的，你 现在就该要提升一些非专业的东西，自己平时多琢磨琢磨这些事情没坏处，有什么问题还是要找 金Sir请教一下，他那人挺好，也愿意提拔后辈，是个实在人。”蒋峰又提到了金Sir，沈东阳突然 觉得金Sir像是蒋峰在上海的隐形代言人。
　　
　　“哦，知道了，蒋总您放心吧。”沈东阳连忙应着。
　　
　　“你现在在哪里？”蒋峰像是听到了沈东阳身边喧哗的声音。
　　
　　“我在机场，女朋友这趟飞机回上海，过来接一下。”沈东阳实话实说。
　　
　　“唉，多关心一下公司的事情吧，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关于感情的事情，自己别太执着。可我 毕竟只是你的领导，不是你的监护人，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蒋峰叹息说。
　　
　　“嗯，知道了，谢谢蒋总。”沈东阳说。
　　
　　“作为一个过来人，也作为一个老大哥，我觉得我有责任告诉你，感情这事儿，付出了，不一定 会有收获，但是事业却不一样，付出了，就一定会有收获。”蒋峰说。
　　
　　“嗯。”沈东阳应声说。
　　
　　其实沈东阳又何尝不明白蒋峰所说的这些话，但是他确实是难以割舍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坚持和 付出。自从在那一年的毕业庆典上见到了林姗之后，沈东阳的眼中就再也没有别的女人的位置了 ，甚至在北京每一次手淫，心里想的也都是林姗的样子。在没到上海之前，沈东阳最大的理想就 是可以和林姗生活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爱到老，爱到死。可是自从他到了上海后，心中飘飘然 的理想突然就成了沉甸甸的现实，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也变成了具体杂乱的琐碎生活。而沈东阳自 己心理上的这种变化，跟谁都没有办法去说，只能往下走，接着往下走，现在身在上海，无论是 事业还是生活，都没有他沈东阳的回头路了，所以只能往下去，往下走，往下走。
　　
　　当林姗拎着几包东西，拖一个大拉杆箱出现在接机口的时候，还在左顾右盼地找寻着沈东阳的身 影，沈东阳却早就已经看到了她。沈东阳在心里苦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普通了，像是泰山 脚下的一块小石头，一块最普通最普通的石头，没有光泽，也不够沉重。
　　
　　“我在这儿。”沈东阳迎上了林姗，很自然地把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累死我了。”林姗用手挽着沈东阳的胳膊往外走。
　　
　　“怎么样？那边的天气如何？”沈东阳问林姗。
　　
　　“热，比这边还热，简直让人崩溃。”林姗摇了摇头。
　　
　　“以后还是尽量少往外跑吧，我总是担心你。”沈东阳说。
　　
　　“你还没说想人家呢。”林姗噘起了嘴，满脸的不乐意。
　　
　　“嗯，我想你，很想你。”沈东阳认真地想了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