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队长邱豪杰带着全中队的战士,不仅是他们一个中队,全支队的人都出动了。漫山遍野都是公安局和武警的人马,他们又一连搜了三天,结果连老孟的影子也没有发现。 公安局在无奈的情况下,下令撤出了搜山行动。 当刘春来和李林站在卡车上,站在战友们中间,看着公安局的车队时,俩人同时看到了刑侦大队长王伟。王伟大队长正摘下帽子擦汗,三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时,王伟的表情是沮丧的,他似乎无奈地摇摇头,将目光很快地移到了别处。 刘春来和李林的头慢慢地垂了下来,整个卡车上的人都很压抑。这是一次失败的撤退,以前他们顺利地完成任务后,不管多累多苦,心情都是愉悦的,而这次的空手而归令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所有的战士都沉默着,只有刮过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在老孟逃走的那一刻,刘春来和李林的心都凉到了脚底。他们从老孟逃走的窗口跳出去,一路追击下去。老孟的确也是刚刚逃走,两个人似乎都感受到了空气里残存的老孟的气息。那时,他们都坚信老孟就在他们眼前,只要他们一个冲锋就能抓获老孟。两个人发疯似的一路追下去,一直追到山里,老孟的气味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从那时起,两个人的心就空了,他们发狂似的到处乱窜,丛林里、蒿草旁、乱石后搜了个遍,仍然是一无所获。 老孟从一进旅馆的那一刻,他就觉得机会来了。如果公安局的车不抛锚,一路行驶下去,他肯定没有逃跑的机会。结果,一行人就停在了山脚下的小镇里。也就是那家靠在路边的小旅馆,谁也想不到,老孟曾在那里住过好几次,对那里的地形可以说了如指掌。他一走进房间,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也只有逃跑才是唯一的生路。 当刘春来和李林把老孟铐在床上的时候,老孟就觉得机会真的到了眼前。
对于这种手铐他太了解了,虽然以前他没有被铐过,也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但不知为什么,他竟对手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黑市买来各种各样的手铐,潜心研究起来。手铐被他拆了装,装了拆的,似乎比发明这些手铐的还要了解它们的性能。他差不多都快成了手铐专家了。他把各种型号的手铐挂在一间密室的墙上,有事没事就会端详一阵,仿佛在欣赏一堆宝贝。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早晚是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结果,它们真的被派上了用场。 老孟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人,他看淡了许多东西,也就看透了许多事情,生呀死的,对他来说早就看开了。
他之所以冒着风险做这样的事情,完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三十多岁才有自己的孩子,他爱儿子胜过爱自己。他被抓住的一瞬间,想到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孩子。他为儿子感到悲哀。即便是为了儿子,他也要逃出去,只有自己逃出去了,儿子才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他以前积累起来的钱财,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如果他被抓了,那些为儿子攒下的钱也就化为乌有了。 儿子的存在远远大于他的求生本能,也正是为了儿子,他也要殊死地搏上一回。 老孟一走进房间,就开始了表演。当他被铐在床上假寐,听到刘春来和李林对看守任务的具体分工时,他就记住了这两个武警战士的名字。他用余光看到两个嘴上没毛的小战士时,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子比他们小一些,正在省会的大学里读书。这时的儿子做梦也想不到他被人抓了起来,一想到这儿,他的眼角就有些湿。为了儿子,他拼死也要逃出去。 老孟的样子睡得很香,并且打起了鼾,以前老孟睡觉从来不打鼾,但这次他却把鼾声弄得很响。他知道瞌睡是可以传染的,没几分钟,他对面床上的李林也鼾声渐起,他心里有数,倚在门口床上那个叫刘春来的小战士也不会坚持太久。一会儿,他看到小战士把电视打开了,在看一个有头无尾的古装剧。
老孟的鼾声愈发抑扬顿挫起来,他眯着眼睛观察着,不一会儿,刘春来的眼睛就开始发饧,打架了,老孟心中暗喜,他的鼾声便有节奏地响下去。又过了一会儿,刘春来撑在脑后的胳膊就软了下来,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老孟嗓子里打着鼾,眼睛就睁开了。进屋的时候他就观察到,这家旅馆的窗帘是用曲别针随意地挂在窗上,有几枚曲别针就落在了窗台上。对手铐精于研究的老孟别说是曲别针了,就是一根火柴棍也能捅开手铐。他伸出另外一只没有被铐住的手,很快就把曲别针抓在手里,抻直,只轻轻一捅,手铐就从他手上松开了。老孟又是自由人了!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仍然打着鼾,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当他面对窗外吹来的空气时,他浑身一紧,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自由的气息,以前他天天嗅着这样的空气,却并没有觉得什么。此时,他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想着就要能见到儿子时,他跃上窗台,回头看了一眼,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他先是往山里狂奔了一阵,当他听到刘春来和李林的脚步声追来的时候,他爬上了一棵树。在树上,他亲眼看见那两个嘴上没毛的战士从树下经过,又慌慌张张地跑远。他这才从树上跳下来,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老孟一直跑到公路上,这时天已经微明,他知道过不了多久,漫山遍野都会是搜捕他的人。一辆运货的卡车开了过来,他从路旁的草丛里闪出来,爬上了卡车。他要回家,回到山水市去。凭经验,公安局的人和武警是不会先在市里寻找他的,这就给他处理后事留下了足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