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6．窖藏的初恋（1）

　　自从李丁出任俱乐部董事长以后，最开心的是他夫人林路。虽然俱乐部董事长官不算大，但是在社会上影响很大，林路的脸面和虚荣开始浮肿。她不由自主喜欢起足球，每天看报纸上的足球新闻，关心网络上的足球消息，甚至开始啃电视上的球赛直播。落实到生活细节上，格外关心起丈夫的身体健康。好像李丁的身体是矿石，突然增加了含金量。昨天她到街上闲逛，专门为丈夫买了一箱固始县生产的笨鸡蛋。她觉得丈夫的早餐营养不够，每天应该再加一个笨蛋。她和李丁去游大别山时到过固始县，这个山区县里的农民养鸡全在山坡上放养，鸡蛋的营养价值很高。由于儿子长年住校，家里平常就夫妻两个，林路就把对孩子闲置下来的母爱切换过来，全部嫁接在李丁身上。好在李丁的承受力强，生活在母爱和情爱的双重压力之下，坚持着没有变态。林路在省电影公司工作，每天上班前，就把牛奶和馒头、鸡蛋放在餐桌上，交代李丁，早餐的牛奶泡馒头时外加一个笨蛋。好像女人天生就是分泌感情的动物，如同女人哺乳期的奶汁，婴儿吃不完它也要流出来。这也许是上帝给女人装备的武器，好比有的动物通过分泌物捕捉猎物，女人通过分泌感情占领男人的精神。
　　
　　李丁虽然不睡懒觉，早餐并不喜欢吃得太早。他起床以后喝水排毒，然后要到自家空中花园去看树。早年失意主流社会以后，他逛花鸟市场时候喜欢上了树木盆景。把树养在花盆里，他感到非常神奇，一下就走进了盆景世界。如今他养盆景十几年了，从不参展，他认为如果他的树参展就成了“出台小姐”。也不卖树，他认为卖树就是逼树为娼。养来养去，主要是养心情。准确来讲，说他养树，还不如说是树在养他。男人只要低下头，就会发现许多有趣的生活内容。养树以后，浇水施肥，拔草松土，整形剪枝，什么时候他都能找到活干。李丁更多时候是什么也不干，朝夕相望，去理解、去猜想植物的生死道理，慢慢使人痴迷。
　　
　　现在他一边看树一边在想今天的工作。他计划上午去基地，准备宣布陈可为代理主教练，带领一线队打完这个赛季。昨晚炒掉主教练白志诚后，没有及时向跑足球的记者们通报，赵瑞丽一大早打电话告诉他，记者们已经怨声载道。今天邀请跑足球的记者们一块去，召开一线队全体会议时对外开放，主动给记者们一个脸面。李丁想到这时手机响了，有短信进来。他走下楼，戴上老花镜看短信，不禁被逗乐了——“四十岁以后漂亮和难看一样；五十岁以后官大官小一样；六十岁以后领导和群众一样；七十岁以后有钱没钱一样；八十岁以后男人和女人一样；九十岁以后活着和死了一样。老兄，抓紧享受生活吧！”
　　
　　短信是张东来发来的。张东来是他当年在省委党校短训班结识的朋友，早年交往时候也不显如何亲密，随着年岁增长交情逐渐加深。就像老酒，依靠时间养味道。张东来现在是中州市开发区党委书记，由于上边没人，行贿受贿的胆小，再也做不上去。人能混到这步田地，也把世事看透了。他工作之余的爱好是喝酒和玩短信，在酒友们中间他拳高量大，在拇指一族的生活领域里李丁是他的主要下线。久而久之，看张东来发来的短信像读经典民间文学，也成为李丁的一种享受。有时候活学活用，也能给他许多启发。像今天这个短信看过，再去联想和何佳音相处，就觉得自己小气了。说到底何佳音是年轻人，怎么能和孩子们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