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3)

 

朱怀镜合上眼睛,浮现在他面前的竟是风情万种的陈雁。他暗自为自己灵魂出窍吓了一跳,忙拿开妻子的手,将她抱了起来,眼睁睁地望着她,心里乞求妻子用她那双妩媚的眼睛去驱赶他脑海中那个不相干的女人。

香妹感觉到的却是他的激情,便略显羞涩,说:“你昨天才要的,今天好好休息吧。”

朱怀镜本来没那意思,但女人这么一说,他反而搂紧了她,说:“睡不着,干脆让我玩疲倦了,好入睡。”

女人目光渐渐迷离,像烟波浩渺的海面。这是朱怀镜最熟稔的目光,一种无数次让他化作滚滚海浪的目光。他总是要捉摸到女人这种目光,才能真正地满怀激情,不然过后他会沮丧。每次,他都醉心品尝女人那种无以言表的情绪变化。女人的目光迷离了,他知道这是美妙乐章的序曲,轻柔而幽远。迷离的目光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混沌,慢慢地成了浓浓的雾霭,低低地飘浮在海面。女人的眼睛轻轻地合上了。

女人的胸脯开始起伏,起伏。最激越的乐章奏起了。海面掀起了风暴。他只是被风暴卷起的浪头,在海面上疯狂地奔腾,涌过去,涌过去,没有了方向,也没有了时间,似乎这滔滔白浪要翻滚到天荒地老。

天要塌了,海要漏了。飓风卷着浪头轰隆隆冲向海滩,重重地摔了下来。

女人柔柔地躺着,像一弯松软的海滩。

他闭上眼睛,身子懒懒的,像有了倦意。他真想就这么睡去。可只一会儿,他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陈雁。妻子睡去了,几乎像个甜蜜的婴儿。他是爱自己女人的。这女人真好。他尽量去想女人的好处,免得又心猿意马。在老家乌县,他女人是那小县城里的一枝花。这女人让他一见就怦然心动的是她右嘴角上的那颗小黑痣。他说她的脸蛋儿这么俊俏,多半搭帮那颗小黑痣。恋爱那会儿,他们多次玩过一个游戏:他让女人用粉脂把嘴角上的小黑痣涂了,俊俏的脸蛋似乎立即呆板起来。他便凑上去舔掉她嘴角的粉脂,女人的脸蛋一下子就生动了。就像是魔术。

乌县县城很小但很美丽,他们在那里工作了整整十年。他们结婚,生子,有很多的朋友。后来那几年,朱怀镜当上了副县长,事事也都顺心。女人是人人尊重的县长夫人,总是满面春风的样子,人也就特别漂亮。后来因为偶然的机遇,他调到了市政府办公厅。他本是不怎么愿意往外面调的,他喜欢小地方生活的随意与平和。只因为有人为他看了相,料定他离土离乡会有大出息。起初他不太相信,可有次他到外省考察,遇了一位高人,他就深信不疑了。那位先生看相、测字无所不精。他先是随手写了一个“由”字。先生说“由”乃“田”字出头,想你定非等闲之辈,必将出人头地,显亲扬名。但必须离土而去,远走高飞,方有作为。先生又看了他的面相,说他眉间有痣,是聪敏阔绰之相,定会富贵。他听了很觉玄妙,禁不住笑了。先生是个随和人,问他为何哂笑? 想是以为老夫胡言乱语吧? 信与不信,不由老夫。但命相之说,也是不由人不相信的。我说个趣事,你别说我粗俗。你注意那些女人,凡外眼角上翘的,一定风流无比。男人遇着这种女人,自是艳福不浅。但她们多半红杏出墙,男人要费尽心机才可管住她们。有的女人嘴角有痣,下面一定有痣。这种女人大多阴冷,对房事不感兴趣。娶了这种女人,难得销魂一回。但她们规矩,男人大可放心。不过她们的丈夫就难说了,一般都有拈花惹草的毛病。当时听了,朱怀镜就想自己女人下面有没有痣他不曾在意,但阴冷他是领教过的。刚结婚那会儿,他们为这事不知吵过多少回。女人说他无聊,一天到晚只想着那事,没出息。他说你要我成天想什么事? 时刻想着远大的革命理想? 时刻想着为什么牺牲自己的宝贵生命? 我是人! 是个活生生的男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你知道什么是男人吗? 男人除了拼命地干事业,还要拼命地干女人! 经过多次的争吵和说服,女人才成了现在这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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