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也有艳福（5）

　　他的乐清方言宁波人听不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一家廉价的小旅店住下。安顿下来后，赵章光便动身去找自己的一个叔叔，正是他介绍自己来宁波的。
　　
　　叔叔帮赵章光联系了几家医院，他一家一家上门推荐自己，带着那只形影不离的帆布包——那是他最宝贵的财产，里面装满了患者对比照片和相关资料，还有30多瓶101生发酊，都是他视若性命的宝贝。
　　
　　但这些医院显然也没把这个乡村医生当回事，碍于情面听赵章光说完，便顺手抄起那些赵章光留下请他们试验的101轻描淡写地说：“好，先放这儿我们试试，有效果再说。”等赵章光一出门，便把药从窗口扔了出去。
　　
　　等来等去没消息，赵章光干脆在旅店里挂牌行起了医，没想到反响还挺好，口口相传人越来越多。与此同时，赵章光还是坚持不懈地一趟趟往医院跑，终于，当地的江夏卫生院被这个执著的人说动了，而且也风闻了他治疗效果不错的消息，答应与他合办脱发门诊，果然很快就顾客盈门。
　　
　　赵章光觉得如松开了镣铐一般浑身是劲，他一面没日没夜地在门诊看病，一面叫家里往宁波送药。二女儿胜慧便带着药和母亲为父亲做的点心前往宁波，胜慧这时也只是刚上初中的小姑娘，懂事的她深知母亲的不易，总是抢着替母亲分担，虽然孤身一人出远门有点害怕，但她还是勇敢地上了汽车。
　　
　　看到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赵章光不免心生愧疚，这么多年家里的事自己全甩给了微云，孩子也没怎么操过心，一晃眼二女儿都长这么大了。懂事的胜慧似乎看穿了父亲的心思，她宽慰父亲：“妈妈担心你在外面吃不惯，特意让我带了家里的东西，你多吃点儿。家里有我帮妈妈呢，你不用担心。”
　　
　　送走女儿的赵章光干劲更足了，自己一定要把101做出点名堂来，要对得起这么多年支持自己的妻子和家人。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赵章光发现院方对自己的态度慢慢起了变化，不如原来那么热情了。赵章光一打听，原来乐清的人追到了宁波，散布了许多不利传言……与宁波的合作也被迫终止了。
　　
　　赵章光又回到了泥垟。
　　
　　此时的赵章光，已跨入不惑之年。家里的情景让他心里沉甸甸的：双亲已年逾古稀，五个孩子都已懂事，大女儿就快高考，最小的儿子旭景也上了小学，一直操劳的微云鬓边竟见了些许白发！赵章光心头涌起一阵愧疚：这么多年来，自己不仅没有为家里分忧，还给微云平添了许多负担，孩子的成长也几乎没有管过，有时从外面回来，孩子们看自己的目光都显得有几分陌生。思量到此，赵章光不免有些凄凉……
　　
　　晚上，老父亲把赵章光叫到房间，沉默良久才缓缓说：“章光……船底摇晃小，你就不要……”老人说不下去了。
　　
　　赵章光明白父亲要说什么。他坐在矮凳上，垂着头，不说一句话。他对父亲从来就有一种敬畏感，父子俩平素也很少交流。今天找自己谈话，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赵章光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脑子里闪过这几年在外的奔波，过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阿爸，您老人家放心，在外面我会小心的。”
　　
　　说完，他慢慢起身，回到自己房间。老父亲在身后深深地叹息。
　　
　　微云已经躺下，赵章光蹑手蹑脚地上了床，生怕惊动她。
　　
　　不料微云却醒着，她问：“阿爸叫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