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川 第四章(7)

这一年少掌柜到了石马镇,碰见骡子腿田九。俩人晚上在客栈里闲得没事,少掌柜就要跟田九耍钱玩。

田九老江湖啥都能来几下,就跟少掌柜玩。玩了牌九玩猜壶,最后就玩摇筒子,摇筒子就是掷色子,一只竹筒,色子扔进去摇几摇,然后猜大小点数。也叫一把利索。

少掌柜一丢输二丢还是输,最后把身上的钱全输了。越输越想翻本,越想翻本越输。到后来没了钱还拉着田九不让走。

田九说你已经屌蛋精光还拿啥玩?

少掌柜一急,就把十一岁的采莲押上了。

田九开玩笑说五十文,指的就是这件事。

田九赢了采莲带回洛平。

田九见小姑娘模样还没长开,加上吃苦受累的,稀黄头发蜡黄脸。田九想,就当个小丫环先养着吧。以后长出模样来,水到渠成做我的媳妇。长不出模样就卖了也不亏本。

采莲懂事,一眼就看出田九心思,扑通一声给田九跪下了。

采莲说,求求大叔,采莲再不济,养只小猫小狗也能抓个耗子看个门。采莲从小没有父母没有家,无人疼无人怜,你就可怜可怜采莲,以后你看合适,采莲做你媳妇,给你生儿养女。做不了你媳妇,就做个丫环使女效犬马力伺候你一辈子。你对采莲好,采莲一辈子不忘恩德报答你。只是千万千万再不要把采莲卖来送去。采莲已经吃够了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苦楚。

采莲这一说,把田九说得伤了感,赶忙扶采莲起来,说,我就是个骡子腿,不过十八九二十郎当岁,当不起你的大叔。你要不嫌田九家穷,不如富家大户吃香喝辣,你就安心在我这里,田九拿你当个小妹妹看,有田九一口,也少不了你一嘴。田九冻不着,也不会让你冷着。

值此,采莲再也没有被送来卖去。

田九的日子毕竟不如富家大户,但对家寄予最大最多渴望的采莲,头一次有了家的感觉。田九也是厚道人,对采莲能照顾就照顾。采莲在田九家的几年,大概也是她这些年活得最舒心的日子。

采莲十三四岁那年,比她大几岁的肖福宝也就是骡子来到福隆号盐铺当骡子腿,跟田九学驮盐本事。

骡子一来就喜欢上采莲。但只是喜欢。采莲是田九的人,骡子只能干想。骡子叫采莲妹子,采莲称呼骡子哥。

采莲当然高兴,骡子哥心里有采莲,每次驮盐回来,不是给采莲扯块衣料,就是弄样便宜首饰,再不济也带几样吃食土特产给采莲。

这样也刺激了田九,我的人凭什么让你买好落好呢?田九骡子就比赛似的对采莲好,骡子给采莲扯块衣料,田九一定买双鞋。采莲乐得坐享其成。

那时候,田九骡子和采莲这三个人就跟一家人似的。田九家里那口大水缸,经常泡着两个赤条条的男人。

采莲到了十五六岁,显出几分俏模样,田九就想着要跟采莲成家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田九突然面临艰难选择。

桂六不想让田九离开福隆号盐铺。他很清楚,骡子腿一旦结婚成家,下一步往往就是自立门户。骡子腿自立门户,原来主家的买卖就要受到竞争威胁。真是能要了主家的命。

桂六想来想去没有更好办法,就准备把自己女儿喜荷给田九以为笼络。

论长相论持家,喜荷自然没法跟采莲比。田九采莲毕竟一起生活了多年,有了难割难舍情分。田九开头没有答应。

桂六只好进一步提出,田九要娶了喜荷,将来福隆号盐铺就留给喜荷,未来女婿在其中占三成股。就是说,田九不用费力气,娶了老婆顺理成章也就当上盐铺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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