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黑幕

罗成翰的半岛派对定期举办,海川城里有点意思的人都会得到邀请。罗成翰的解释是,因为我是个外乡人,所以我会有一种外乡人的寂寞。乔柳杉不相信是因为寂寞,更恰当的解释应该是:向政府公关。乔柳杉举杯向罗成翰敬酒。邓秋阳认出了站在一旁的侍酒生是谁,他话里有话地发问说,方先生不是在迪曼投资当着副总裁吗?方国风一点儿也不尴尬,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变,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现在我只想为翰林集团效力,为罗董效力。罗成翰向大家正式介绍方国风,说他如今是翰林集团的一名副总裁,今后有关半岛开发方面的事务,就都由方国风全权代表翰林集团跟广厦置业打交道。

雷若洲是在第四支舞曲中间上岛的。以他市国房局长的身份,开发半岛海链既是他的公务也是他的义务,包括参加这个半岛派对。乔柳杉迎上来,与雷若洲边舞边交谈,关于蒲多地块,那些匿名举报的人相信你的说法了吗?

雷若洲发现自己再次选择了利用这姑娘。他压低声音说,他们不相信。他们认为蒲多地块的交易很有名堂,否则为什么连翰林集团这样的跨国公司都在背地里染指其中?他们认为这才是蒲多地块真正的黑幕所在。

"黑幕"这个词让乔柳杉不寒而栗,她立刻想到了父亲的巨额藏钱,难道就是罗成翰在重金收买她父亲吗?雷若洲给她出主意说,你和罗成翰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又和翰林集团的那位方姓高管关系特殊,于公于私,你都有许多机会接近他们的资料库。

邓秋阳选的这家泰菜馆生意兴隆却并不喧哗,酸酸甜甜的菜肴中透着泰国饮食的诸多讲究,很对姚西月和乔柳杉的口味。刚吃第一口他们就看见了苏菱歌,再大的墨镜也遮不住她那张著名的脸,况且她是和雷若洲在一起!

乔柳杉远远望着苏菱歌说,她结过婚吗?我指的是那个电视女人。姚西月摇头,没听说她结过婚。原先她是北京的新华社记者,是在采访你父亲后爱上了你父亲,辞职来海川的。

邓秋阳加重语气说,如果连你父亲都有走眼的时候,那么你乔柳杉也有可能看人看走了眼。你那位姓方的男朋友,他因贿赂法官被吊销过执照,因参与一起非法集资被判入狱两年零三个月。为什么他会突然消失?因为他那段时间是进了监狱!

乔柳杉声音干涩地说,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邓秋阳努力婉转地说,是这样,我请人调查了方国风,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姚西月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已经找市局的强局长证实过了。

他们并不知道雷若洲和苏菱歌刚刚进行了一场极为艰难的谈话。雷若洲再三强调说,他知道她是在隐秘作战,可她有什么必要对他这个靠得住的帮手遮遮掩掩呢?苏菱歌越听越恼火,你到底是在暗示什么?!雷若洲直视着她,不久前你向蒲多村的村委会主任借过一张红线图。希望不会是你给我的那张红线图。当时你说那是写举报信的人寄给你的。

苏菱歌发作了,你以为我是向那个村委会主任借了一张红线图来骗你的?你以为那些举报信都是我编出来的?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也没去过蒲多村,更没有借过任何红线图!我给你的那张红线图就是写举报信的人寄给我的!

雷若洲突然不寒而栗,这意味着他们已经与某个利益集团短兵相接了。想想看,如此处心积虑地设局,甚至胆大妄为地制造车祸,一定是被乔书记触碰到了某个要害,请坦率告诉我,乔书记是否透露过,在他周围,谁是那个最仇视他的人?

苏菱歌长久地看着他,少顷,她声音颤抖地说,曾经有一次,她听到葛副省长在电话里发怒,声音大得吓人,葛副省长说,乔亚卿我提醒你,人民能成就你,也就能毁了你!雷若洲一惊,想起了那个相同的句式:我们能成就你也就能毁了你!只见他咬牙切齿地对苏菱歌说,好吧,我倒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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