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马车河,马车河是个农民新村,房子顶天立地,是乐清城关少有的单间式住宅区。我不是农民,但借了农民的光,六年前也盖了顶天立地式的房子。我在楼顶搭建了花架,开辟了小花园,还养了一群鸽子。鸽子呼啦啦地飞,有时,我的神思也呼啦啦地飞。我觉得,种花养鸟,最大的好处,是让家变成了真正的家。
真正的家应该是温暖的,它充满了爱,像个鸟巢。有时我下班回家,看见妻子已在厨房里烧饭,或听见儿子喊一声“爸,你回来了”,心头便暖洋洋的。要是妻子告诉我:“今天鸽子少了一只,我呼过多遍了,也不见它回来。”我便会说:“你放心吧,它认窝,肯定会飞回来的。”其实,我的理由很简单,家是最安全的,它是生命之旅的出发点和归宿点。
平时,除了上班,我与妻子很少离开家,心中牵挂的是那些花,是那群鸽子。我与妻子出远门,也总是错开,尽可能做到家里留有人。花不浇水会枯死,鸽子不喂食会饿死。它们的生命延续和繁衍,全部秘密集中起来,就是一句话:家里不能没有人。我的家就是它们的家。于是,我们对家多了一份责任,多了一份关爱。
我家斜对门,是一座变相的客栈,楼子里租住着好几位小姐。小姐夜出昼伏,生活很神秘,窗户几乎整天关着。不过,四楼的窗外挂着一个鸟笼,圆圆的,关在里头的小鸟似乎也是圆圆的,在跳来跳去,还啾啾地叫。这小鸟自然是小姐养的。不久,那个窗户洞开着,房间里空荡荡的,小姐不见了,而窗前的鸟笼,里头的小鸟也死了,我们再也听不到它啾啾的叫声了。妻子说:“那小姐太不负责任了,自己走了,怎么不把鸟儿也带走呢?”我说:“小姐也是人家养的,人家现在不要她了,她连家都没有,还有心思养鸟吗?”于是妻子感叹道:“说来说去,只怪小鸟命不好,它没有自己真正的家。”
我家楼顶花园,各种花儿长得热闹,特别是那个花架,爬满了紫藤和葡萄藤,引来了成群的麻雀和白头翁。布谷鸟也频频光顾,它们甚至在花架上筑了窝。布谷鸟跟鸽子一样,忠实于它们的窝,每天天蒙蒙亮,就蹲在窝里长一声、短一声的叫:“布谷,布谷。”我们每天给鸽子喂食,总忘不了在固定的地方给布谷鸟也撒上麦子,并亲切地呼唤它们:“咕咕,咕咕。”我们认为,家是无私的,应该没有歧视和偏见。
在我家,布谷鸟和鸽子和平共处,它们没有为争食而打斗。平时,它们停歇在花架上,粪便常常从天而降,这就肥了花园。这应该叫良性循环吧?实际上,现代的家庭,缺少的不是时尚,不是刺激,而是平实与和谐。我们在楼顶拍了许多照片,我发现,鸟儿们很爱花园,爱在里头觅食、衔草、散步,它们把花园看作了快乐的家。猫儿也一样,它也老是往楼顶跑,楼顶对它充满了爱的诱惑。
我家的花儿像唱歌一般快活地成长,鸽子和布谷鸟的部落在不断壮大,而我与妻子则越来越离不开家,越来越忠实于自己的家。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该叫快乐、充实,还是叫自由、浪漫,但我和妻子都不会忘记斜对门四楼那只死在笼子里的那只圆圆的小鸟。真的,我们只想把我们的家经营成自己真正的家,也经营成花儿、鸟儿及猫儿真正的家。
二○○五年八月二日于乐成马车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