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紫禁城的围墙再高,也不是不透风的墙(6)

那志良站下来问道:“婶,您这三更半夜的赶来……”

“侄儿啊!你走这么急,怎么连招呼也不打?”

“婶,刚通知我,实在太急了。我让美凤明早转告您老的。放心吧,我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看着单纯敦厚的侄儿,老太太很难受,心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出远门,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想到这,饱经沧桑的老人眼睛湿润起来,拉着侄儿的手说:“能早点回来当然好,但我和你叔哪能放得下。你这一去,时间长,责任重,千万要保护好这些国宝,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那志良频频点头:“婶,我走了,您放心吧!”

老太太颤抖着手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红布包,里面有一只红线系着的玉佩。“这是‘麒麟福至’,你婶这辈子靠它不知躲过多少灾,避过多少难。让它随身护着你,平安是福!”

那志良从婶母手里接过捂得热乎乎的玉佩,顿觉份量之重,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神情严峻而语气平静地说:“婶,我拿着您的这块玉佩,再加上故宫的大宝,老祖宗一定会保佑我们,我们一定能够顺顺当当地回来,您老放心吧!”

饱经风霜的老人站在那里,目送着侄儿消失在夜幕之中。

高茂宽从宿舍拿了行李回到故宫,在钟粹宫前遇到了周若思,高茂宽颇感意外。

漆黑的深夜里,高茂宽一个男子汉孤身走在空荡荡的故宫里也有些紧张,一有风吹草动难免毛骨悚然。她周若思,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夜色里,高茂宽看不清周若思的脸,他半开玩笑道:“这里离珍妃井不远哩。”

周若思嗔道:“谁与你开玩笑呀?要走了都不告诉我。”

高茂宽解释说:“临时决定的,我还以为来不及与你告别了呢,没想到你都知道了。”

周若思的声音温和下来:“刚才李秘书长在我们面前表扬你了,我们好多人也都要求跟着南行,可他就是不同意。”

高茂宽笑道:“即使他同意,你爸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你还没毕业呢!”

周若思的声音陡然变得很严肃:“现在这种形势,还管它毕业不毕业,同学们都

想为抗日出把力。”

“那赵光希会与你一起去吗?”

“他是他,我是我。他去不去随他,我做什么决定与他不搭界的。”

“哎,你们毕竟在谈恋爱,也得与他商量一下吧。”

周若思生气了:“不要净和我扯赵光希,我在说你要走的事情呢。”

高茂宽连忙改口:“对对对,我只是随便说说。时间不早了,不知那边装车的活干得怎么样了?”

周若思说:“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我等你,是想和你说……”

“我知道,”高茂宽大大咧咧地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想再托我替你说情,让你也去。但这次时间太紧了。其实,这次去不成没有关系,以后还有好几批文物要南迁呢,有的是机会……”

“我是想……要是能够和你一道走多好,不告诉家里……”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太和殿边上,周若思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微弱的光线里高茂宽看着楚楚动人的周若思,惆怅的情绪也涌了上来。

远处有人在喊高茂宽,他只好与周若思道别。在他的人生经历中,还没有过与一个女孩子的离愁别绪呢。

周若思在黑暗中目送高茂宽离去,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段实习生活让她感到特别的充实和愉快,在文物挑选登记过程中学到了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更让她内心暗自高兴的是,在这里她遇到了他——仰慕已久的校友高茂宽,并在学习和工作上得到了这位学兄的许多帮助和鼓励。而现在他就要离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聚,霎时间她感到了莫名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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