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官领命急去。
大轿车已飞驰到白渡桥。
罗锦文牙关一咬:“我让你追!”小计谋一冒出,他即瞄住左边的小街,突见有赶早集的路人、摊贩之类,不得不一个急转弯,从空当里插将进去。
张澜亟亟提醒:“当心行人!”
阎锦文习惯使然,随口道:“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澜顿时变得严肃,关照着:“必须得顾!我两个不过两条命,不能害了人家!”
两保镖没有想到这种时候,老先生居然还能这般提醒,不由相顾愕然。
阎锦文只得稍稍放慢车速,留心起行人、摊贩来,嘴里嘀咕着:“再被抓着,就怨不得我了。”
张澜连连宽解:“不怨。不怨。你说呢?”
罗隆基也凑着趣:“表老都不惜性命,我努生当然舍命陪君子喽!”
阎锦文撞上这么一对见所未见的大书生,不得不大摇其头!
阎锦文突发的小计谋,到底难住了大卡车。笨家伙钻不进小街。
副队长急了,拉开车门喝令:“二班长,你们咬住他;我从外头包抄。”
摩托车即刻飞插进小街,带翻了紧挨着的一串摊贩。
副队长撞上车门道:“倒车!”
阎锦文反光镜里见到了。他奚落地一“哼”,转瞬间又从“慢速”中忽生出“灵感”:“对,干脆再慢一点。”他缓踩着油门。
轿车益发慢了。
两保镖急了:
“队副?”
“你这是?”
阎锦文反到不急不忙地布置着:“大卡车进不了,三轮摩托肯定追来。你俩下车,打它个伏击!”
保镖恍然大悟,即刻一左一右分头跃下。
罗隆基兴致不减:“哈,表老你这一‘慢’,还让阎队副‘慢’出妙计来了!”
阎锦文不敢大意,关照着:“子弹不长眼,二位千万不要起身。”
张澜道:“听你的。”
张澜和罗隆基旋即隐身在后座下,罗隆基还半扶托住表老。
阎锦文从反光镜里已瞄见摩托车,提着醒:“注意,来了。”他继续放慢车速。
张澜与罗隆基屏息以待。
那摩托车上,驾车的警卫班长一脸替主子报复的杀气道:“看你还往哪里逃?打!”
潜伏左右街边的两保镖“应命”出击,但闻得左右两声枪响,驾车人与后座的伙伴便随声倒地。
坐舱中的军警大料不及,一个飞身,骑上驾车座,一手往街边回射,一手驾车急急回撤。
两保镖也好生了得,一左一右,横空斜出,人在空中,扳机已扣响。
两颗子弹交汇:“砰”!
回撤的军警立时毙命。
两保镖不敢延误,又纵身追上慢速在迎候的轿车,一左一右横身跃进。
罗隆基如看杂技,大是惊叹着:“果然是神枪手!佩服佩服!”
车子立时加速。
张澜见身旁的保镖手臂上仍流着血,便从衣内兜里抽出手绢。
保镖头一摆:“没事。”
“别动。别动。”张澜很有些内行地摁住伤口,随即用手绢箍住:“紧不紧?”
“不紧。”保镖感觉着什么:“张老难道还做过这个?”
张澜莞尔道:“是跟夫人学的,半瓶醋。”
一车开颜。
张澜包扎着伤口,忽然间想起来:“郑医生必有危险!得赶紧……”阎锦文回说:“郑医生家里和我家属,都转移了。”
郑定竹驾着自己的奥斯汀小车,也在“逃亡”。夫人汪婉清陪坐在身旁,后面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从车窗望出去,时不时撞见撤退的政要与出逃的显贵,还有就是捕人的特务、警车和盘查的岗哨。
汪婉清感觉出什么:“看来,是要解放啦!”
郑定竹心下慰悦:“天到底要亮……”
一声“口令”,将郑定竹大吓一跳。
不晓何时,哨兵已横插在车窗下。
郑定竹莫名其妙道:“没有‘口令’。我是医生,带家人去走亲戚。”他从西装兜里掏出工作证。
岗哨手电在工作证上一照,往郑定竹脸上一对照,又往后座里一扫。
岗哨手一拨,郑定竹即刻启动车子。
“当心红灯!”
夫人一句提醒,路口已亮起红灯。猝然间,似听得车后岗哨又在呼喊什么。
汪婉清的神经闻声一记抽搐:“定竹?”
郑定竹怕再横生出枝节,咬牙一踩油门,直冲红灯!
后面的枪声响了!……逃亡的大轿车从小街里一驶而出,仍不敢大意,又钻入斜对过的里弄。
罗隆基有点解不开疑团,问:“哎,谁这么快就通知了你家人和郑医生他们?”
阎锦文回说:“上海地下党。”
张澜一怔:“喔?”
罗隆基半信半疑:“你怎么晓得?”
阎锦文如实回禀:“杨虎的夫人田淑君说的。我现在就送你们去她家。”
直面死神(20)
无悔的狂澜:张澜传
赵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