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锦文心一硬,指令下属:“走!”
两保镖一背、一挟,带人亟出。
值班室里的聂琮听着抗争中离去的脚步,已经毫不怀疑。
秦凤娟听得脚步远去,才轻抒出一口大气。
强猛的炮火照亮了一壁夜空。
大上海的夜天感觉着前所未有的震荡。
久候在大厅楼口的顺风牌大轿车已拉开两边车门。
张澜眺望着那壁被炮火照亮的天空,一板一眼抨击道:“蒋介石,看你还能横行几时?!”
阎锦文心下猛一记震动!他不能不深深地看一眼这个如此藐视死亡,笃信正义的老人:“快请--”
两保镖极迅速地将张澜与罗隆基分别从两边门里送入,而后一左一右,保护着,腰里的枪也同时一抽而出。
轿车即刻启动。
隐蔽在路口的军车里的驾驶员一眼瞄见驶出门来的顺风牌大轿车,轻声急报:“队长,人犯车出来了。”
副队长紧瞪着大眼,见大轿车拐弯过去。
驾驶员脚踩着油门问:“跟么?”
副队长迟疑着:“聂大队长没有发讯号,应该是一切正常。唔,保点险,还是得压阵。”他扬手一拨。
驾驶员启动军车。
对过小阁楼里,有人催促了:“糟糕,军车跟上去了!”
吴克坚判断着:“他们也在犹豫。不像是发现……通知第二小组,不能让军车跟到环龙路。另外,要马上通知郑定竹医生,要他们全家马上出去躲避三五天,天不亮就走!”
上海港最后一艘大海轮,已然起锚待航。一样焦困的等候是特别熬人的。
船长看了看表,显出稀微的不安道:“毛局长,他们应该到了。”
毛森声色不动。
四名便衣扛、搂着两块大青石板上来。
便衣报告着:“局长,弄来了。”
毛森手往暗角一指:“先放着。绳子呢?”
便衣回说:“准备了。”
毛森低“唔”一声,再没有多说。
船长瞟瞟大青石板,一时没弄明白:“这是?……”
毛森没有理会。
船长猛可间惊悟出什么,浑身顿时打出个冷战。
有顷,毛森几步赶到机务一舱,抓过电话直拨疗养院。
值班室的电话铃猛可间震响起来。
有心的秦凤娟一面抓回聂琮欲去接电话的手抚摸自己,一面跟同学暗使眼色。
同学领悟,一把将话筒抓起,挪开:“聂大队长功夫比阎队副可强多了!”
聂琮哈哈大笑,不无得意:“是么?来来,今晚我要你两个晓得晓得做女人的痛快!”
秦凤娟故作娇态发着嗲:“聂大队长急什么?今晚我们两个都是你的。”
聂琮有点乐不思蜀了。
话筒里传来咆哮之声。
不待秦凤娟她俩遮掩,聂琮近乎条件反射般地一个抽搐,挣出一只手,抓过话筒,一听,打出一个哆嗦:
“局长?!……是我……的小姨太,她特地来陪我的。……是,我明白。一切正常。张澜、罗隆基已带走。……什么?人还没到?!”
聂琮这才觉出事态严重,话筒一丢,抓过长裤斥怪着:“你们误我的大事啦!”
聂琮来不及整理衣冠,带了两名亲信警卫,自己驾着三轮摩托车从疗养院飞驰而出。
顺风牌大轿车逆风疾驰。
后面的大军车紧紧压着阵。
阎锦文的心紧抽着,不时从大轿车的反光镜里瞄瞄后面的大卡车。
一保镖返身后看,也担起心道:“队副,他们像是怀疑我们了。”
阎锦文没有响,径自思忖着,自言自语道:“不能朝环龙路开。唔,得反个向--骗他们一下。”
车子还未及到路口,横肚里杀出一组哨兵:
“停车!”
阎锦文只得停下车,但不敢熄火。
“口令?”
“海豹。”
“证件。”
阎锦文掏出“派司”一亮:“警备司令部的。”
验明证件,哨兵手电又往车里两保镖与两人犯张、罗一照:“什么人?”
阎锦文毫不迟疑地回答:“犯人。送上海港。”他又亮出毛森局长的手令,随即启动轿车。
哨兵提着醒:“长官,你方向反了。”
阎锦文不等他说完,自咒着:“是么?见鬼,这黑灯瞎火的!”他油门一踩,轿车只得往斜反方向的街路--外滩码头插了进去。
放行了轿车,哨兵又拦住了军车。
副队长一声呵斥:“你没长眼睛?”他手一敲玻璃窗下。
哨兵一看是特别通行证,连忙立正敬礼:“对不起,长官。”
“刚才的轿车去哪里了?”
“他说去上海港,有毛森局长的手令。”
副队长眼睛一眨巴,有点难辨真假:“这个阎锦文搞什么名堂?跟上!”
前面大轿车里的张澜与罗隆基,渐渐悟出了什么。
张澜一睃反光镜里的跟踪者,问:“这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人?”
直面死神(18)
无悔的狂澜:张澜传
赵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