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 四(2)

阿彩瞅着那三样东西,吓得脸都白了。

“我只是给你看看我的手艺。我都想到了,你身上没有长狗皮,得用别的方法。”

杭九枫重新从布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片一指宽的篾青,一只往年的丝瓜瓤。阿彩用手指试了试,篾青两侧的锋利比刀刃差不了多少。将老丝瓜风干去皮、磕掉黑籽或者白籽做成的丝瓜瓤她也试过。丝瓜瓤是用来洗碗刷锅的好东西,那些风干的米汤饭颗粘在碗上,硬得像是同陶土一起放在窑里烧出来的,用丝瓜瓤一抹,就万事大吉。杭九枫要用篾青代替尖刀,用丝瓜瓤代替锉刀。阿彩问糙石头怎么办,杭九枫说他也曾为这事想破了头,最后才决定用自己的巴掌:以摸当磨。杭九枫将早先准备的热水倒掉,亲自去花园的水井里打回一盆带着冰碴的凉水,将芒硝和硫磺化了。坐下来将大腿一横,让轻车熟路的阿彩趴在上面。杭九枫挥着篾青从阿彩头上挑起第一块黄色痂壳时,阿彩的心软得都快化成了水,涌来涌去地只想往杭九枫的心里流。篾青果然温和,不似尖刀,刀刀都会割得人皮开肉绽,疼痛无比,只能跪在十八代祖宗面前叫饶。篾青割了几下,才有疼痛从心底冒出来。阿彩刚刚张嘴咧了咧,杭九枫便及时放下篾青,将那泡着芒硝和硫磺的水,浇在阿彩的头上。带冰碴的水流经头顶,如同顺河而下的桃花汛,刚刚堆积起来的刺痛是那河流中间经过一个冬天才形成的沙滩,桃花汛一来,沙滩们便顺理成章地不知去向。这种因刺痛的出现和刺痛的消失所产生的快感,不停地给阿彩以得而复失和失而复得的双重刺激。自从戒了鸦片,阿彩还没有享受到如此的快活。她由衷地一次次叫着杭九枫的名字。

“在广西时,家里请了不少高人,那些家伙远不如你,莫说快活,没被整死是因为我命大。”

“等到你不是黄花女,我不是童子男了,才能算命大!”

杭九枫嘴里的粗鲁一点也不影响手上的精细,后脑上的活儿做完了,阿彩翻过身来同杭九枫脸对着脸,让他在额头一带找活干。

这时候听说书的人回来了,雪大爹带着伙计来白雀园查火种。

“哪来的枪药气味?”雪大爹说的是硫磺。

“是少奶奶用那过年时没炸响的鞭炮点哧火玩。”丫鬟说的话都是阿彩事先教的。

“少奶奶睡了吗,为什么灯还亮着?”

阿彩在屋里接上话:“天冷,我在被窝里做点手工。”

“瞌睡来了一定要先吹灯。”雪大爹放心地走开了。

杭九枫小声感慨:“女人一开口,就能将男人往死里骗。”

阿彩忽然来了气:“是他们先骗我的。他们有事瞒着我。”

同篾青细细割来的滋味相比,丝瓜瓤在头上擦来擦去又让阿彩进入一番新境界。杭九枫一手拿着丝瓜瓤,一手拿着白花细瓷茶杯。从那应该是头发长旋的地方开始,让丝瓜瓤一圈圈地打着转。白花细瓷茶杯装着的芒硝硫磺水,也细水长流地跟着打转。丝瓜瓤有时转得急,有时转得慢。丝瓜瓤转得急时,白花细瓷茶杯里的芒硝硫磺水柱就流得粗。丝瓜瓤转得慢时,白花细瓷茶杯里的芒硝硫磺水柱就流得细。反复多时,变化却不多。见阿彩舒服得比先前还厉害,杭九枫便得意地告诉她,这就是狗皮能否硝得像绸缎的最大奥妙。别人硝狗皮到了这一关都是习惯来回用力,他家上两辈人都是这样。他不,从拿起锉刀,到最后放下,都是顺着脑子里想像的那个圆往前绕。就像玩水,别人喜欢站在水里双手使劲推出那种高低不平笔直往前冲的大浪,他喜欢站在岸上捡一块石头扔进水中间,看那一圈圈不断涌出来的波纹。

“今日该我摸它了!看样子雪茄还没有摸过它。一会儿我就用这两种方法摸给你看看,到时候你就明白,到底是哪种方法更让你快活。”

杭九枫将阿彩的乳房好好看了一阵。

阿彩心里跳得咚咚响,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半夜过后,杭九枫将细丝瓜瓤一扔:“好了,就剩下最后一关了。”

有些迷糊的阿彩也跟着兴奋起来,杭九枫双手捧着她的头,不到一百把,就将她揉得全身发起热来。又揉了一百把,阿彩突然伸出双手将杭九枫的手往下一拉,结结实实地按在自己的乳房上。

“你不要管我的头了,先管管我的心吧,我都憋死了!”

杭九枫揉了揉阿彩的乳房,又回转来继续揉着她的头。阿彩想忍住却没做到,一双手又伸了出来。这一次她将杭九枫的腰搂住了,并且不停地往自己怀里死劲拉。杭九枫说了几次,这样挨得太近,他没办法把握诊治癞痢病的最后一关。阿彩的手松了一阵,再用力时反而变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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