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拉呱鸟(3)

“你总是在等零件修你那条破船。不管怎么说,我的车今天起动也不太好。随时都会熄火。”

比利转向纳特比姆。

“我今天是骑自行车来的。我想你也可以骑车去。”

“我宁可走去,也不愿蹬那辆破车把腿累断。”他清了清喉咙,扫了一眼奎尔。但奎尔把目光转向了窗外。他新来乍到,不愿意卷进这件事情。

“唉,好吧。我就骑车去吧。每趟也就十八英里。”

一分钟后,他们听见他来到外面,骂骂咧咧地骑上吱嘎乱响的自行车。

半小时后,特德·卡德离开了,发动他的货车,顺顺当当地开走了。

“出去喝酒去了,”纳特比姆快活地说。“去买他的彩票,然后大醉一场。你注意到了吧,他想让货车起动就能起动。”

奎尔笑了,用手捂住下巴。这一天后来的时间,这一星期后来的日子,他都在翻那本破旧的电话簿,看以前出的《拉呱鸟》报纸。

这是一份印在一种薄纸上的四十四版的小报。六个栏目,朴素的大字标题,半英寸大的惊叹号,一种强悍却陌生的粗黑体。很小的一片新闻版面,数量惊人的广告。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广告。它们像楼梯一样顺着报纸两面排下来,新闻被挤在中间花瓶状的一点点空间里。赤裸裸的广告,正中央打着几行字。“1月份之前不用付款!”“不付定金!”“不收利息!”似乎这些鼓励的话是新发明的词话,用于推销乙烯基壁板,塑料压印机,人寿保险,乡村音乐节,银行服务,绳梯,船货网,航海装置,船内洗衣设备,吊艇杆,雪球厅的摇滚乐队表演,钟,柴禾,纳税申报服务,千斤顶,插花,卡车消声器,墓碑,锅炉,平头铜钉,烫发钳,运动裤,机动雪车,在海豹鳍厅和手风琴大师阿瑟欢度良宵,二手雪车,炸鸡块,一种钻探工具,T恤衫,油布帆具,煤气烤架,牛肉熏香肠,到鸭鹅湾的航班,中国餐馆的特色菜,干货运输服务,挪威日落厅一杯红酒加猪排的特别套餐,渔民进修节目,录像机修理,重型设备操作培训,轮胎,步枪,双人沙发,冻谷子,果冻粉,德米舅舅酒吧的舞会,煤油灯,船壳修理,舱盖,茶叶包,啤酒,刨木机,磁扫帚,助听器。

他测算了一下广告篇幅。《拉呱鸟》肯定赚钱。这里有个高明的推销员。

奎尔问纳特比姆。“巴吉特先生负责广告吗?”

“不。是特德·卡德。那是总编辑工作的一部分。信不信由你。”他从小胡子后面发出窃笑。“它们并不像报上登的那么好。”

奎尔翻阅着报纸。第一版上的汽车失事照片令他畏缩。性猥亵的报道——每期都有三四个。冰原上的北极熊。船讯显得很简单——只是一一列出停泊和出海的船只。

《饥饿的人们》,贝尼·弗吉和阿多尼斯·科勒德写的一篇餐馆印象登在两张斑斑点点的照片下面。弗吉的脸看上去像是用一堆剩肉马马虎虎拼凑而成。科勒德戴着一顶遮住眼睛的帽子。奎尔读着,不寒而栗。

想决定到哪儿去吃一顿快餐吗?格拉基鳕鱼坊是个不坏的选择。里面是一个个火车座,有一扇迎街的大窗户。可以看着卡车在公路上开过!我们就是这样做的。我们要了鱼条套餐,内含三块炸鱼条、卷心菜丝,和一份丰厚的炸薯条,价格为570美元。饮料另算。鱼条套餐本来应该包括午餐圆面包的,但我们只得到了面包片。鱼条非常松脆可口。还有柠檬汁和蛋黄沙司供你任选。我们俩都选了蛋黄沙司。这里还有柜台服务。

比利·布莱蒂负责的“家庭版”是一个大杂烩,有诗歌,婴儿照片,邮购针织地毯图案。总是有一篇豆腐干大小的特写——怎样用罐头盒做鸟巢,用硬纸板做斧头套,用旧叉子做腌肉搅拌器。还有食谱,如何做面拖香肠、油炸面团、山茱萸酒和奶酪豌豆。

可是奎尔认为,每个人必须首先读到的是“压缩饼干”——一堆诽谤性的闲言碎语。违警罪法庭的新闻,远方亲友的来信摘选,以及对那些打算出门去“爱尔兰度假”的鲁莽青年的粗暴挖苦,作者把这些统统夹杂在一起。它比奎尔以前读过的闲话栏都高出一筹。作者署名是小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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