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江上航行(2)

同样,由于我们的船悬挂了英国国旗,我们在这里也没有遭到任何盘问和袭击,太平军似乎对我们十分友好,在岸上行注目礼,目送我们离开了他们控制的区域。

我们不久就抵达了南京城外的水域。但是,这一次,为了不影响杜克的计划,我无法进入这个太平天国的都城去看个究竟。根据约定,我按照忠王的指令,当一个太平军的将领带领几艘小船来到了我们的大船跟前,和我们交易粮食与茶叶的时候,我出示了忠王给我发的特别通行证,然后,我们接上头,我瞒着杜克,悄悄地把采买的武器弹药交给了这个将领,他们支付银子后,把那些武器弹药装在几艘小船上,在傍晚的天光下离开了。

趁着夜色,我们的大船继续前进,因为我们此行最终的目的地是汉口。我想,等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想办法进入南京城,好好地看一看。现在,我们必须沿着长江,按照杜克的计划向它的上游汉口去。不久,起风了,江面上掀起了很大的波浪,我们的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我们只好在被太平军控制的水域抛锚,休息了一整天。之后我们就继续前进,路过了鄱阳湖。水面巨大的鄱阳湖那青色的湖面和混浊的长江水有着很大的颜色区别,这是在湖口的地方被我观察到的。

抵达了九江这座城市附近水域的时候,我们被停泊在水面上的一艘英国兵船拦截了。很快,上来了一个海军中尉,他带领了一队士兵,例行检查我们的大船。结果,他们发现我们主要是欧洲人,就立即放行了。这个叫托尼的红脸膛中尉告诉我和杜克,由于清军扬言要屠杀九江城内的海外侨民,因此,英国驻扎在上海的领事紧急派遣他们这艘兵船,前来保护九江的侨民不受屠戮。这个中尉还告诉我,就在今天晚上,英国在九江的领事馆,很可能会遭到清军的攻击,因为领事馆里躲藏了几百个欧洲侨民。托尼中尉还给我们带来了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杜克和我都很高兴,我们品尝了这久违的美味佳酿。最后,托尼中尉恳求杜克,要我们这艘有大炮的船在九江停留一个晚上,一旦发生了清军进攻领事馆的事情,我们可以通过炮火进行增援。我和杜克商量了一下,就决定留了下来。但是,整个晚上九江城都很平静,没有发生攻击行动。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们告别了托尼中尉的部队,继续向上游的汉口进发。

多年以后的现在,当我回忆起来从九江到汉口,一路上看到的壮观旖旎的景色的时候,仍旧觉得是气吞山河、心旷神怡。长江是中国最长和最大的河流,一路上,航行在这条东方大江特殊的地貌地形里,那些奇特的两岸风景,像一幅幅大型的山水水墨画,从古到今就镶嵌在那里一样。我曾看见,在岸边高耸的悬崖上飞起来的白色大鹰,忽然就展开了翅膀,那巨大的翅膀竟然有一丈长,平稳地几乎一动不动地滑翔,它经过的丛林中,会有大片的鸥鸟受惊,然后飞起来,密集得仿佛是一场由鸟所组成的阵雨。很多散发古怪气味的植物和我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走兽,使我吃惊和困惑。而一些隐现在树林里和草丛中的房舍和宝塔的顶端上,停着一些鸣叫的怪鸟。我刚要开枪射击,它们就飞走了。一些农夫和渔夫唱着歌,在田地里劳作,在江水和湖水中撒网打鱼。长江江水汹涌澎湃,冲刷着斑驳的河岸,如同时间冲刷着人类的记忆。冲积沙形成的小岛屿,连续不断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在江面上形成一个个绿洲,绿洲上芦苇成片,芦花飘散在空气里,使人的喉咙发痒。

我们一直沿着长江的右岸航行,为的是避开复杂的水域中可能存在的威胁,也是为了随时准备和岸上的人进行沟通,了解情况,确定没有危险发生。到了第三天,我们终于抵达汉口了。我从船上*'望这座城市,它显得破败、灰暗,像很多中国男人穿的衣服的颜色一样,这里似乎刚刚发生了战斗,很多地方在冒着黑烟。过去,太平军曾经占领了这座城市,可是现在,它又重新被清军夺回了,因此,对居民的杀戮和报复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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