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从苏州回到上海(1)

除了见到忠王李秀成,经过他的特许,我正式加入了太平军,成为了太平军的外籍战士以外,我在苏州逗留的几天里,还仔细地观察了苏州太平军的情况。我还参加了他们的一个礼拜仪式。他们的礼拜仪式一般都在星期六举行,场面十分的肃穆严整,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礼拜。一天,我被邀请到一个太平军的中级将领的家里做客。这个将领招待我喝非常清新的茶水,是那种漂浮着绿色泡沫的,有着鲜亮的雨水味道的茶水,这样的茶和英国人经常喝的红茶的味道刚好相反——红茶很难喝到季节的气味,而中国茶则可以闻到那种季节更替、雨水多寡、风云缭绕的独特气息。可能我这么说多少有些玄乎了,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这个军官招待我喝完了绿茶,就取出来一本翻译成汉语的《圣经》,请我看看,问我:“这本书,和你们这些洋兄弟平时用的《圣经》,在内容上,是不是一样的?”

我拿了过来,这样的汉语《圣经》是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由英文翻译节选而成的,我叫阿林给我现场翻译了一些段落,发现果然和我们的《圣经》是一样的。“是的,和我们的《圣经》是一样的。”我告诉他,他就显得非常的高兴,告别的时候我们深深地拥抱了,感到确实像兄弟一般。

在苏州呆了几天,我决定离开这里。我和自己的翻译阿林一起,登上了李秀成亲自指派护送我的一艘炮艇,丢弃了原来那条小船,前往三里桥和杜克船长会合。我想杜克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沿途我看到了不少村庄都在显现一种活力。因为战火燃烧而逃离家乡的人,正在陆续地回来,一些房屋的墙上,张贴着太平军的安民告示。在一些街道和繁华地带的村庄路口,我还看见了恐怖的一幕:那里悬挂着一些人头。原来,这是不守纪律、骚扰当地百姓的太平军士兵的人头,是为了显示太平军纪律严明所实施的惩戒行为,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大家,太平军是值得信赖的。我听说,在太平军的军纪当中,偷盗和抢劫都是死罪,所以,一般情况下,假如没有付钱,太平军是连一根针都不会从村民那里拿走的。我看到很多村庄都有被战火焚烧的景象,残垣断壁比比皆是,一些白色的人骨在荒草萋萋中隐现,野狗在这些荒芜的地方任意地穿梭。这是太平军和清军在拉锯战中产生的后果。我意识到在战火中遭殃的,永远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不过,我仍旧能够从这样的旅行中找到狩猎的乐趣。由于荒芜的地方很多,我兴致来了,就命令阿林把船停下来,我经常可以上岸,猎杀到野鸭和野鸡。我还看到在那些芦苇丛生的地方,有很多的水蛇,它们就像是一种古怪的水生植物那样,在水里面静止地露出来一个头,等到你靠近的时候,它们倏然之间就消失了。没用多久我就回到了三里桥,发现杜克果然还在那里,他没有提前走,正在清点这次购买的生丝、茶叶和一些粮食。看到我回来了,他十分高兴,“哈哈,你活着回来了,我的林德利,怎么样,有什么新鲜的事情要告诉我吗?他们没有砍掉你的手指头吗?”

我很高兴,“当然有了,我在苏州见到了太平军的最高指挥官、忠王李秀成殿下!而且,我在他的特许下还加入了太平军!你看,这是他发给我的通行证!”我给杜克出示了忠王发给我的特别通行证,这个证件让杜克目瞪口呆,完全傻了,他反应很快,毕竟他是一个商人,一把把这张盖了大印的通行证夺了过去,脸上涌现出一阵狂喜的表情,“啊,这太好了,有了这个通行证,我们在整个太平军控制的区域,都可以自由来往了。你干得好!我们可以去汉口、九江、芜湖这些更远的地方做生意了,林德利,你这个家伙,真是好样的!”

我也很兴奋,但是我没有把忠王希望我给太平军买武器的事情告诉他。我们把所有采购到的生丝都装载完毕,宴请了管理三里桥地区的太平军首领和一些商行的首领,互相赠送了一些礼物,就起航向上海进发了。一路上,我看见,有几百艘小船在我们的左右穿梭,船上都是一些年轻的太平军战士,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而岸上也有步行的太平军士兵在急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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