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六的夜晚。事先,我去城东头胡大妈家里讨了一颗鸡心。胡大妈的女儿生孩了,她曾经是我们小合唱队的姐妹。不要客气,产妇在月子里总是要不停地炖老母鸡汤喝的,我讨要一颗鸡心是太容易了。然后,回到文化馆,顺手采摘了路边的大捧野菊花,插在一只煎药的陶罐里,这是情调。再点燃一支蜡烛,这是我把文化馆的电闸保险丝卸掉了(农村就是会经常停电的),因为我需要非常昏暗的光线。两三块浅色手绢,在滴过"丽来"香水以后,压在枕头下,而那颗新鲜的鸡心,用塑料薄膜包好,隐身于床板。床板上垫的还是稻草,亲爱的稻草(将来我一定会想念!),又松、又软、又暖和、又有弹性、又簌簌作响,正好掩盖欺骗与罪恶的声音。一切妥当,我凭窗眺望。噢,来了。我风尘仆仆的矮个子军官,他苍老的面容迎着寒霜。
长途跋涉已然酿造出浓烈的思念与幻想,禹宏宽一进门就感到了"家"的温暖。我手捧热茶送上去,脉脉含情看着他。禹宏宽立刻被点燃,当即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在汉正街小摊上抢购到的一条灯芯绒牛仔裤),发出一个老光棍低三下四的哀求与呻吟。这一次,当然,我没有用横眉立眼来毁灭他的欲望。我只是轻微的挣扎。禹宏宽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来了一番狠狠的搂抱和揉搓。在搂抱揉搓之中,他熟练地解除了包裹我肉体的服装,包括胸罩(他的手直奔胸罩搭扣!很快解开!老练!关淳那个苕货,却一再需要我的帮助!啊!老手!有过女人,我得小心!)。我忽然脚底悬空了。我的身体轻而易举被禹宏宽拦腰抄了起来(大吃一惊!那个高个子苕货的托举都总是失败。)。还是咱们军人有力量!嘿!咱们军人有力量--这是一首合唱歌进行曲--拜托! 注意力集中!姑娘的肉体,就这样被摆放在床上了。男人还需要脱衣服呢!冬季衣服穿得多,感谢冬季!光线非常昏暗。机会就这样来了。我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掩护一只小手摸出那颗鸡心,飞快地在手绢上盖上血印。男人钻进了被子。一股寒冷的飓风。男人上来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姑娘啊!小心!害臊的姑娘,紧紧缩着身体,紧紧闭着眼睛,面孔扭向一边,仿佛面临屠杀。男人呼哧呼哧地忙碌,把姑娘的四肢展开,一双手摸来摸去,找准了那最美好的地方。啊呀!姑娘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男人已经听而不闻。男人兀自冲锋陷阵,乐在其中。猫在屋顶"喵呜"声声。北风在疾走。青春在悲号。尽管姑娘不是处女,这种突袭让她真的很痛,索性真的惨叫。泪水夺眶而出。含泪忍悲把手绢塞到下面的,垫在床单上。蜡烛的火舌乱了,疯狂摇曳数次,化作一缕黑烟。乡村的冬夜,忽然好静好静啊!
最美好的一刻,在深夜开始,在深夜完成。禹宏宽假装无意地查看了手绢,顿时感激涕零(多不公平啊!女人查看什么呢?)。真诚的爱意涌了出来,禹宏宽抹眼泪了。他把他的新娘,把他纯洁的处女,温柔地搂抱在胸前,千百次地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爱她!一定把她的户口立刻办回去!一定要尽快与她结婚!如果他不做到,他就不是一个人!
好在禹宏宽说话算话,差不多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我所有的手续都办理好了。人是活的万岁!特事特办万岁!
我的新单位是武汉市文化局。局领导表示了对我的热烈欢迎。因为其实他们对我的名气早就"如雷贯耳"。现在改革开放的形势,对我们文化工作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我们的戏剧面临着新时代的严峻挑战。因此尤其需要人才,特别是编剧人才。因为剧本剧本,是一剧之本啊!毕业于名牌大学,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又年轻又漂亮,这样的创作员,我们实在求之不得啊!
对于人才,是可以破例的。因此,局里破例给我分配了单身宿舍,就在附近的话剧院,有我们局里的一栋单身宿舍。一般人都是四人或者六人一间房,人才优惠,人才可以两人一间房。
另一个人才时从上海引进的,话剧女演员沈亚红。沈亚红原本是上海市文化馆话剧队演员,在1978年震撼全国的话剧《于无声处》中,担纲女主角何芸。只是她是在上海首演的那个"何芸",不是后来进京首演的"何芸"。《于无声处》一炮走红之后,业余演出队立刻被专业话剧团所取代。沈亚红一怒之下,离开上海,调到武汉。宁做鸡头,不做牛尾。"哦,对勿起啊,武汉也不是鸡头了,武汉的话剧水平是相当相当高的了!对勿起对勿起!阿拉现在也是武汉宁啊。"沈亚红一急,上海土话就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