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萨克小娘子(3)

“柳布卡小姐,”轮机长说着,站了起来,使劲用两条摇晃的醉腿撑住身子,“许多有头有脸的人来找我要货,可我,柳布卡小姐,谁也不给,无论是库兹涅佐夫先生,还是巴嘉先生,还是库普契克先生,我一概不给,我谁都不给,除了您,因为您讲话,我爱听,柳布卡小姐……”

他因两腿打抖,便扶住他的两个船员,一名英国人和一名马来人的肩膀,在阴凉下来的院子里跳起舞来,“普鲁塔尔赫号”上的三名水手在若有所思的沉默中踉跄而舞。那颗已移至天陲边缘的橙黄色星星睁大眼睛眺望着他们。后来他们拿到了钱,便手拉着手,走到街上,身子像挂在海船上的吊灯那样晃晃悠悠。他们从街上可以望到大海,望到敖德萨海湾黑黢黢的海水、隐没在夜色中的桅杆上的好似玩具般的旗子和船体内能穿透夜空的灯火。柳布卡将踏着舞步的客人们送至路口,独自一人站在阒无一人的街上想着心事,想着想着扑哧一声笑了,随即转身回家。穿印花布衬衫的小伙子睡眼惺忪地在她身后锁上大门。叶夫泽利把一天的进款交给女老板,她便上楼回她屋内睡觉。皮条客彼茜霞-明德尔已在那儿呼呼大睡,而楚杰奇基斯则在用两只光脚摇晃着橡木摇篮。

“柳布卡,你这个昧良心的,瞧您,把我们折腾的,”他说道,把婴儿从摇篮里抱了起来,“您呀,该向我学学,还当娘呢,丢人呀……”

他将一把小梳子放到柳布卡的乳房上,把她儿子放到她床上。娃娃朝母亲爬去,碰到了梳子,哇的一声哭了。这时老人把橡皮奶嘴塞到他嘴里,可小大卫不肯咬奶嘴。

“老骗子,您在我身上施什么巫术?”柳布卡睡意矇地嘟哝说。

“住嘴,还当娘呢,丢人呀!”楚杰奇基斯回答她说,“住嘴,好好学学,你不得好死……”

娃娃又让梳子扎疼了,他犹豫不决地咬住橡皮奶头,开始吸吮起来。

“瞧,”楚杰奇基斯说,笑了起来。“我给您的娃娃断了奶,向我好好学吧,你不得好死……”

小大卫躺在摇篮里,吸吮着奶头,流着幸福的口水。柳布卡醒了过来,睁开眼睛,随后又阖上了。她看到了儿子和月亮,月亮破窗而入,投入她的怀抱。月亮活像一头迷途的小牛犊,在乌云中跳动。

“算了,”这时柳布卡说,“彼茜霞-明德尔,给楚杰奇基斯打开房门,让他走,叫他明天来拿一磅美国烟草……”

次日,楚杰奇基斯来拿了一磅未贴税签的弗吉尼亚州烟草,还拿到了外加的四分之一磅茶叶。而一个礼拜后,我去找叶夫泽利买鸽子时,看到柳布卡店内新添了个管事。他五短身材,跟我们的拉比本-扎哈利亚十分相像。这位新管事就是楚杰奇基斯。

他当管事一当就十五年,在这些年间,我知道了许多有关他的故事。要是我有此可能的话,我定会把所有这些故事逐一讲述出来,因为这些故事全都饶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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