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引号的公正(2)

这个礼拜的第五天到了。这个礼拜的第六天接着也到了。礼拜六走过莫尔达万卡的大街小巷。莫嘉已经上岗,我已经睡到自己床上。科利亚在“公正”忙碌。他已装满一辆中型运货马车,他的目标是再装满一辆。就在这时,胡同里响起了人声和包铁皮的车轱辘的辚辚声:莫嘉·戈洛夫科夫斯基一把抱住电话线木杆,问:“把木杆放倒吗?”科利亚回答说:“还不是时候。”(这根木杆需要时是可以放倒的。)

一辆大车一步步进入胡同,向店铺而来。科利亚明白警察来了,他的心碎了,因为他舍不得撂下已经到手的肥肉。

“莫嘉,”他说,“我一开枪,你就把电话线木杆放倒。”

“那自然,”莫嘉回答。

科利亚回到店内,他的所有帮手跟他一起进去。他们贴墙而站,掏出了手枪。十只眼睛和五把手枪紧紧地对准店门,不再顾及那根锯断了的电话线木杆。年轻人已急不可待。

“警察,滚,”一个耐不住性子的年轻人低声说,“滚,不然掐死你们……”

“住口,”别尼亚·克里克从搁板上跳下来,喝道,“混蛋,你在哪里看到警察?是国王来了。”

只消再迟一会儿,便会闹出大乱子。说时迟,那时快,别尼亚一拳将科利亚打翻在地,夺过了他的手枪。从搁板上像落雨一样,跳下一个个人来。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分辨不清。

“瞧呀,”科利亚这时叫了起来,“别尼亚要干掉我,这太有趣了……”

国王有生以来头一回被人家当成警官。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强徒们全都放声大笑。他们点燃了各自的火把,笑破了肚皮,他们在地板上打着滚,笑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独国王一人没有笑。

“这下敖德萨到处都会讲,”他用一种讲道理的口气说,“敖德萨到处都会讲:国王不仗义,连道中朋友弄到的货也要吞灭。”

“谁敢这么说,他只能说一回,”科利亚回答他道,“第二回,任谁都说不了啦。”

“科利亚,”国王以郑重其事的口吻轻声地说下去,“科利亚,你信得过我吗?”

强徒们立即停止嬉笑。他们每个人手里都亮着火把,可笑声已爬出了“公正”合作社。

“国王,要我信得过你什么?”

“科利亚,你信得过我跟这里的事没有关系吗?”

说罢,这位平静下来的国王用手捂住眼睛哭了。这人的自尊心达到了容不下一粒灰尘的地步。所有强徒没有一个没看到他们的国王由于自尊心受到玷污而哭泣。

后来他们两人相对而言。别尼亚站立着,科利亚站立着。他们握手问好,互致歉意,互相接吻,他们每个人都握着道友的手,握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对方的手扯下来似的。拂晓已开始眨巴它矇的眼睛,莫嘉已去警察段换岗,两辆运货马车已满载着一度曾称作“公正”合作社的财物扬长而去,而国王和科利亚仍在伤心,仍在相互鞠躬致歉,仍在用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像醉鬼那样温情脉脉地亲嘴。

在这天早晨,霉运在找谁?霉运在找我楚杰奇基斯。它找到了我。

“科利亚,”国王终于开口问了,“是谁叫你到‘公正’来的?”

“楚杰奇基斯。你呢,别尼亚,是谁叫你来的?”

“我也是楚杰奇基斯叫来的。”

“别尼亚,”这时科利亚惊呼道,“难道我们还容他活着?”

“当然不容,”别尼亚掉过头来对一旁的独眼龙格拉奇说,那人吃吃地笑了,因为他跟我一起站在账台内,“格拉奇,你去定一口覆有锦缎的棺材,我会去找楚杰奇基斯。你呢,科利亚,既然已经动手,就得干到底,我以我的名义和我夫人的名义衷心邀请你明天早上来舍间和我一家人共进早餐。”

早晨五点,也许不是五点,是四点,也可能四点还不到,国王走进我的卧室,一把揪住我的背,将我拖下床,放倒在地,用一只脚踩在我鼻子上。我妻子听到一片吆喝之声,便跳下床来,问别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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