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走出东大门,打算去巴河边转转。
刚走过两棵梧桐树,到第三棵梧桐树旁边的时候,树身背后突然钻出个人来。
这个人背着个大篓子,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裤腿和袖子都挽得老高,手里拿着根顶端镶上磁铁的木棒,分明就是个拾荒匠。
——可他不是郑胜吗!
费远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费远钟说:“你……”
郑胜说:“费老师,我在这里等你好多天了。”
“你……怎么回事?”
郑胜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眼神平静而忧伤,摸出一把钱说:“费老师,我听张主任说,那次我得肝炎是你付的医药费,我专门去医院查了,是三百五十块,现在还给费老师。”
他把钱递到了费远钟手里。
费远钟正处于极度的惊诧当中,郑胜把钱递过来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把钱接住了。
他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胜说:“我……谢谢你,费老师。”他低下了头。
不需要多问,费远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说:“你……你当拾荒匠有多长时间了?”
郑胜把镶着磁铁的木棒在地板上敲,不回答。
“你爸爸呢?”
郑胜的身体耸动了好几下,突然抬起头来,平静而忧伤的眼神完全不见了,目光凌乱而狂躁。
他火辣辣地看着费远钟,庄严地发誓:“费老师,你放心,我一定要考个状元,为学校争光,为你争光,为我爸爸争光!”
话音刚落,他就移动了脚步,朝前走了四五米远,他回过头,大声说:“费老师,我上学去了!”
费远钟脚下生了根,目光追随着郑胜的背影,直到郑胜在前面的红绿灯口过了国道,沿小路朝野火坪山上爬去,而且被栎树林遮挡之后,他才注意到手里的钱。全是零钞,沾满汗渍。
他闭上眼睛,像要昏阙的样子,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旁边的树身。
他在那里站了足有十分钟,才梦游似地去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