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牯岭赏雪(1)

三个月后,1948年2月8日,农历丁亥年腊月二十九。蒋介石清晨起床在南京黄埔路官邸召见白崇禧,布置了近期军事防务。

11时30分,蒋介石夫妇、俞济时等一行乘“美龄号”飞抵九江,当晚下榻牯岭牯岭官邸。临行前,《中央日报》发布消息,“主席偕夫人利用春节假期上庐山观赏雪景。”

2月9日,腊月三十。蒋介石像平常一样6时起床,洗漱后站在客厅窗前。窗玻被雾雪遮掩得像磨沙过的冰砖,蒋介石打开客厅门走向凉台。雪花,犹如一片片洁白的羽毛漫天飞舞,唱着欢快的舞曲。要过年了。1927年春节,蒋介石是在仙岩饭店,面视庐山的银色世界,一样白雪皑皑的山峦,一样红红火火的欧式壁炉,一样两军对垒的危急时刻。那一年,蒋介石因迁都问题与国民党中央和武汉国民政府水火不容,新军阀的帽子不大不小地扣在头上。怎么办?向国民党左派俯首称臣?不。山上等候的黄郛、张静江、张群帮助蒋介石出谋划策,不到三个月时间,以血腥镇压共产党和工农运动为前导,斩断了国民党左派的左右手,接着,蒋介石将国民党元老胡汉民、谭延闿请上台前,成立了与武汉国民政府分道扬镳的南京国民政府,从此,蒋介石在国民党政军紧握权柄。其后,虽然国民党内军内“反蒋”活动从未停止,但一次次化险为夷。

但这一次不同了。共产党手中不仅有自己庞大的军队。后面还有声势浩大的工人运动、学生运动,土地改革。共产党的兵源和素质正是建立为亿万穷苦人解放的基础上,这是面对庐山大雪的蒋介石怎么都不能理解的。

他只是深切地感到当年真心辅佐他的肱股大臣一个个都离他而去。南京国民政府第一任主席胡汉民1931年2月底被蒋介石软禁在汤山,12月自由后处处对蒋介石持批评态度,1936年5月病故在广州;南京国民政府第二任主席谭延闿1930年9月22日病故。1931年9月4日举行国葬,蒋介石专程从汉口赶回南京执绋。胡汉民书写挽联:“景星明月归天上;和气春风生眼中。”章太炎为其写了两首挽联,其中一副既挖苦,又形象:“显达历三朝,有清公子兼翰林。容共武汉主席,反共南京主席;椿萱跨四位,乃父制军又总理。干母卢太夫人,生母谭如夫人。”成为一时笑谈。

对蒋介石忠心耿耿的黄郛,反共反俄最坚决的黄郛1927年2月在仙岩饭店的声音犹耳:“苏联顾问太专制了,共产党太可怕了,使国家观念很重的国民党感觉不安,必须离俄清党。”1936年8月,黄郛诊断得了肝癌,住上海医院。蒋介石夫妇推荐解甲太乙村的滇军将领范石生独有专攻,经庐山管理局局长谭炳训介绍,沈亦云从庐山请来范石生为黄郛开了药方,病一度好转。那时,蒋介石每天或间日电报问候,焦心备至。1936年12月6日,黄郛病故。南京政府颁发褒扬令,极尽哀荣。“二兄”去天国十一年了,沈亦云过得还好吗?

当年在仙岩饭店等候的张静江也离开了,张静江的离开,竟与黄郛和蒋介石自己颇有关联。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张静江成为新朝元老重臣。1928年11月张静江任浙江省政府主席。他在莫干山建有静逸别墅(用夫妻名中一字)。那时张静江经常住莫干山,与黄郛为邻。张静江是个生意人,满脑子生意经,他一心想把莫干山建成一个繁荣热闹地区,委派姻亲俞则民为莫干山管理所所长。为了吸引游客,计划在莫干山修建电缆车上下。经浙江省建设厅有关部门设计,向德国西门子、美国慎昌洋行洽谈购买。莫干山在盛夏期间,周末从上海等地来的游客常在万人以上,常住避暑人家也有三万人。估计电缆车平均每月收费七八万元,暑期三个月即收回成本三分之一。如将票价定为四角,仅为坐轿价格十分之一,一两年内可将投资全部收回。张静江见有利可图,决定立即举办。黄在莫干山居住,需要静养,一向反对把莫干山建成繁华热闹的地区,对张静江用生意眼光设立莫干山管理所,置民、财、建、教各科及警察所、卫生院等机构已感多余,认为添置电缆车无必要。黄郛对人说:“避暑原来是有钱人的事。大好避暑胜地,弄得猫狗都来!现在上海的印度阿三,每礼拜也来凑热闹了,还有什么意思!静江还要造电机,这里要变成上海大世界了。我坚决反对!”张静江不顾黄郛的反对,1929年深秋开始施工。黄郛一看此事非言词所能奏效,立决联合当地土豪,鼓动莫干山附近以抬轿为生农民数千人,他亲自带队,将施工现场全部打毁,施工人员驱逐出境。黄郛当众声言,打出事来,由他担当。那时莫干山管理所在山脚,驻有警察十余人,见黄郛亲自出马,不敢过问。事后,张静江极愤恨,终因黄郛与蒋介石的关系,无可奈何。建造上山电缆车之举,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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