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季陶、顾孟余追古溯源(1)

1926年12月8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和蒋介石一起恋恋不舍下山,频频回望牯岭山顶之城,感慨颇多。

蒋介石特地驱车专程护送宋庆龄从九江机场乘坐小飞机到上海。其他委员被安排乘船,有的回武汉,有的由赣江到南昌。戴季陶夫妇对邓演达说,他们武汉、南昌都不去,准备留在九江,看看山下的东林寺和西林寺。戴季陶妻子钮子恒信佛,东晋名寺东林寺是必须磕头的。邓演达微笑颔首,顾孟余半挖苦半打趣说:“择生那本牯岭英文书,天仇(戴季陶号)看不懂,怕露馅,只有留下拜佛。”

戴季陶装作赌气模样说:“我们不去拜佛”,拉起夫人上了江顺轮,走进大家聚集的客轮餐厅。餐桌上摆好了茶水。戴季陶呷了一口茶,打趣道:“正要听听牯岭,下次去东林寺不迟。只要顾孟余不要将英文看成德文就行。”

江顺客轮缓缓离岸,顾孟余用标准京话哂道:“尊敬的戴校长,您上当了。牯岭这本英文书,现在是德文版了。”

什么时候出了德文版?戴季陶糊涂了,英国人写的《牯岭》,1921年在汉口初版,没有被人翻译过,也没有再版,不知这个顾孟余捣的什么鬼。“阁下不相信,就听在下讲一讲德文版的牯岭叙事,以使同志们乘船空闲时间,了解我们下榻的仙岩饭店及庐山山顶之城兴起的秘密。”

顾孟余恢复北大教授的架势开讲,第一章第一节“俄商巧租九峰寺”。

戴季陶四川话叫唤起来,“九峰寺在山上哪里,我们怎么没有看到?”

戴季陶夫人钮有恒拍拍戴季陶的肩,抚了一下丈夫的狐皮袍子,笑着说:“听讲听讲,九峰寺在哪里。”戴季陶望了妻子一眼,这才闭眼恭听;不少委员也坐了过来,廖梦醒的眼睛蹬得大大的,坐在前面,顾孟余到底是教授出身,讲起牯岭的历史就像一部《庐山新志》——话说: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三”百旋,到了庐山的龙山背,龙山背怀抱着一条像马尾巴似的瀑布。纤细幽幽,久远悠悠,被称为马尾水。马尾水旁,原有一座道观三圣宫,传说秦始皇当年祭祀泰山路过,下旨修建,以保佑“吾皇长生不老”。马尾水旁,还有一座寺庙,它就是九烽寺。

九烽寺前身叫九蜂庵,以所在“山之尖峭者九”命名。南朝时建,毁于兵火。盛唐再建,改称九烽寺。香火渐渐盛于三圣宫。明末兵火,九烽寺、三圣宫一起化为废墟。

百年过去。1744年(清乾隆九年),九江府来了一位新官是个状元。姓唐名英,腹有诗书,对当地历史文化自然多几分留意,带头捐资重修九烽寺。又在寺前修了一座清俸桥,被称为状元桥。桥长20米,宽米,由1000块土产麻石天然拼合,也是奇工奇迹。

重修的九烽寺金碧辉煌,香火鼎盛。与不远旧址瓦楞狼籍的三圣宫,好一个鲜明对比。唐英又捐资购置数十亩良田为庙产。九烽寺交上了好运。

值得人回味又是一个百年,19世纪中叶,清咸丰年间,九烽寺再次遭到兵火破坏,庙产散落。1876年(光绪二年),有位高僧,法号雪樵来到九烽寺,阿弥陀佛,四处化缘,在旧墟上修复了宝刹,收回了庙产,恢复了佛事,无奈世事变迁,香火比过去的鼎盛差之太远。不知是天主教风行,扰乱了人们对菩萨的崇拜?还是新的多重压迫,减少了百姓供奉菩萨的财力?雪樵带着几分忧郁、几分憧憬在九烽寺圆寂。他的继承人汇东没有雪樵那般大志那般思索,更没有那般勤勉,九烽寺香火日衰,汇东等人坐吃山空,庙产数年典当殆尽。

九烽寺和尚的窘境,被觊觎“清凉世界”的外国商人逮个正着,在九江办厂的俄国茶商第一个掏出了大把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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