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开时百花杀7(1)

《赋格的艺术》是巴赫音乐人生最后的惊叹号,被誉为音乐中的“哲学巨著”。

除了最后未完成的《四重赋格》(Quadrupelfuge),其它所有赋格都源自第一部赋格的主题。但《四重赋格》却最富传奇色彩,因为据说它是杀死巴赫的凶手。这部手稿出自1748/49年,在239小节戛然而止。巴佳爱在悼词中说:“死亡中止了写作……作者死于那首应当表现名字‘巴赫’的反主题赋格”。在239节,巴赫嵌入了自己的姓B-A-C-H。在德国乐理体系里,B对应降si,A对应la,C 对应do,H对应si,而第239小节正好是si-la-do-si。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巴赫“音乐签名”,史称“巴赫动机”。

音乐迷中有莫扎特崇拜、贝多芬崇拜、瓦格纳崇拜、马勒崇拜、布鲁克纳崇拜及柏辽兹崇拜,等等。可在所有这些音乐大腕中,只有“巴赫崇拜”。

舒曼1834年说:“贝多芬不用嚼莫扎特的剩馍,莫扎特不用嚼亨德尔的剩馍,亨德尔不用嚼帕莱斯特里纳(Giovanni Pierluigi di Palestrina,1525-94,意大利文艺复兴音乐代表)的剩馍——他们薪火相传。但他们都只能从一个人那里获得灵感——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碌碌红尘的巴赫无意中被看作宇宙、信仰和生命这些题目的最后答案,而且还无意中成为德意志文化的奠基人之一。德国文化当时完全受外国支配,宫廷操法语,学术界用拉丁文,主宰剧院的是意大利人,连统一的德语都没有。德国民族文学的奠基人莱辛当时还未出生。这时,巴赫已经统一了德意志民族音乐!与尼采割袍断义的瓦格纳说:“巴赫是一切时代的音乐中最伟大的奇迹!”在文章《什么是德意志的?》(1878)中他说:“现在我们终于看到那个不可思议的伟大的巴赫用这些元素创造的世界!我只能把这个造物指给大家看,因为它的丰富多彩,它的庄严崇高,它的涵盖万方,实在无法言传。”

贝多芬1825年7月与青年音乐家佛洛登堡谈话时说:“他不应该叫Bach(小溪),应该叫Meer(大海),因为他的乐音组合与和声所具有的丰富性无穷无尽。”

那个时代所有伟大的作曲家都曾用“巴赫动机”进行创作。他们籍此向巴赫脱帽致敬:莫扎特、贝多芬、肖邦、门德尔松、舒曼、勃拉姆斯、马勒、理查德·施特劳斯、荀和德,新古典主义争奇斗艳的万彩鲜花,从开始到结束,始终盛开在巴赫那宽阔无边、宁静澄明的蓝天之下。莱比锡巴赫档案馆长翁可福教授说:“巴赫是基础,就像数学的数字……他是中世纪及其后音乐所有发展的控制中心,他总结了音乐,并将它推到一个新的水平,而今天的音乐,都奠基于这个水平。”

就连死为愤青的乐圣贝多芬,也在他最后六部大型弦乐四重奏《天鹅之声》中用“巴赫动机”表达了他对巴赫的五体投地。

二十世纪俄罗斯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肖斯塔科维奇1950年赴莱比锡担任“巴赫逝世二百周年音乐会”评委,途中遭遇灵感,次年完成《二十四首前奏曲与赋格》。这是肖氏钢琴曲的顶峰,被称为“二十世纪的《平均律》”。肖氏在晚期创作中还仿效巴赫,用自己的姓名构成音乐动机“DSCH”,并将这个动机写入大量作品。

康德说:“崇高必定伟大,而优美却可以渺小。崇高必定纯朴,而优美则可以着意打扮和装饰。”《赋格的艺术》没有激动人心的戏剧性旋律,没有庞大的配器和强烈的对比,然而在那秋水长天、万物归一的澄明平和中,崇高自天而降。

在这个意义上,我承认巴赫是“音乐的上帝”。

赋格是常见作曲方法,但这并不等于说它容易。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考试就是写一部赋格,要从上午九点考到下午五点。交卷后,这些天之骄子们个个形容枯槁,青皮寡瘦,神情恍惚,精疲力尽。

巴赫写了无数赋格,个个完美无误,动情、动听、动人。他至死是个业余音乐青年。巴赫从未进过大学。他也不是名师入室弟子。

他简直是自学成才的典范。因此,他才包罗万象。

在莱比锡,巴赫开始努力自费出版作品,包括《哥德堡变奏曲》、《平均律》第二卷和《音乐贡品》(1747)等。当时作品要雕成铜板印刷。《赋格的艺术》堪称对位法音乐的宪法。可这部音乐万世宪法由巴佳爱出版,一共只售出三十本!巴佳爱一气之下将刻有这部音乐宪法的铜板当废铜论斤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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