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刻光明(4)

半个钟头之后,宿舍门被打开了。他听到了一个姑娘温柔的声音:“你不是想喝面汤吗?我给你做好了。”

他坐了起来,惊讶地问道:“你是谁,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说:“我叫赵月,月亮的月,是这里的服务员,你赶紧把面汤喝了吧。”

他迷迷糊糊地接过了面汤,流着眼泪把热乎乎的面汤都喝了下去。原来,刚才,他自言自语说想喝面汤时,赵月正在房间轻手轻脚地打扫卫生。赵月的家离招待所只有5分钟的路,她请假回家亲手做了面汤,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她把面汤装在饭盒里,一手扶车把骑着自行车,一手拎着饭盒。骑自行车难免颠簸,热面汤洒了出来,把她的手都烫红了。

从那儿往后,杨博尊和赵月开始交往起来。每当赵月值班,他都会主动打招呼。他练俯卧撑,她会递给他一张纸巾;他弹吉他,她会跑来听;他给她讲故事,她是一个忠实的听众。过去,他的倾诉对象是音乐。现在,他又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他愿意跟她交流,愿意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给她。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她。樱桃好吃树难栽,爱在心头口难开。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究竟是表白还是不表白?表白吧,万一人家不同意,岂不是从此失去了这个朋友?不表白吧,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他把心中的秘密向同宿舍的两个室友小肖和小胡说了,两个室友鼓励他说:“要大胆表白,要有勇气!”

他说:“这样吧,你们俩现在就扮演赵月,咱们模拟表白一下。”

仿佛外交部长答中外记者问之前要请智囊团模拟提出几个刁钻问题一样,杨博尊的爱情宣言在深夜的宿舍里进行。他壮着胆子说:“赵月,我……我很爱你。”

小肖调皮地说:“去去去,你想到哪儿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他马上机智地说:“赵月,你看你,开句玩笑你怎么也当真了?”

小胡接茬儿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搭理你了啊!”

他又自我解嘲说:“赵月,你真不懂幽默,我早就有女朋友了。”

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表白,他终于决定孤注一掷了。小肖和小胡笑得前仰后合,坏笑着说:“明天赵月值班,咱们明天一早儿就行动!”

第二天早上,小肖拨通了服务台的电话:“服务员吗?我们房间厕所的大便器坏了,你赶紧找人给修一下吧。”

心眼儿实在的赵月不知有诈,马上热情地说:“修理工还没上班,要不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拿搋子搋一下吧。”

赵月拎着搋子走进门,小肖冲小胡眨眨眼,小胡心领神会地说:“赵月,你忙,我们俩上街买点东西。”

两个调皮小子走了,赵月用搋子搋了下马桶,奇怪地说:“这不好好的吗?哪儿坏了?”

杨博尊的心怦怦直跳,脑子一片空白。昨天晚上练得滚瓜烂熟的爱情宣言,他一句也想不起来了。更加糟糕的是,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不仅爱情表白要反复练习,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要反复练习。他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窘迫。

赵月例行公事在打扫卫生,眼看着就要离开房间了。杨博尊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说:“服务员,请你把吉他拿给我。”

赵月把吉他递给他,他拨拉了几下琴弦,一首自己信口创作的优美的歌曲《宝贝》竟然脱口而出。他边弹边唱:“爱你,我的宝贝。宝贝,你不会流泪,因为你的泪会让我心碎;宝贝,你不会一个人睡,因为我们的梦要一起去追。宝贝,记得那次约会,你让我第一次体会爱情的甜美;宝贝,宝贝,你的美让我沉醉。宝贝,宝贝,我们一起飞。宝贝,宝贝,我们不会疲惫。I LOVE YOU,MY BABY.我是那样想念着你,我是那样地爱着你。你可知道是上天不让我们分离,你可想到相爱也需要勇气。你可看到我对你死心塌地,你能否听到爱的呼唤就藏在我的心底?”

唱完了,他把吉他放在床上,低着头等待宣判。沉默,难耐的沉默。时针一分一秒地走着,他后悔了,害羞了。哎,昨天晚上想了各种措辞,怎么就没想到人家会一言不发呢?最高的轻蔑是无言,难道人家连拒绝我的话都懒得说?

时钟嘀嗒嘀嗒地走着,他懂得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足足僵持了一分钟,赵月终于开口了,她深情地说:“我知道是上天不让我们分离,你能否听到爱的呼唤也藏在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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