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球 场

你有没有进入过空荡荡的球场?如果没有的话去尝试一下吧。站在球场的中央侧耳倾听,没有比一座空空的球场更空旷虚无的了,也没有比失去了观众的看台更寂寥静谧的了。

在温布利大球场,1966年世界杯英格兰胜利的呼喊仍在回响,如果你仔细倾听,你还能听见1953年英格兰败给匈牙利时的呻吟。蒙得维的亚的百年纪念球场怀念着乌拉圭足球曾经的荣耀,发出一声叹息。马拉卡纳球场仍然在为巴西在1950年世界杯上的失败哀号。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糖果盒球场,半个世纪前的鼓声依然回荡。从阿兹特克球场深处,依稀传来古墨西哥足球游戏的仪式圣歌。巴塞罗那诺坎普球场的层层看台说着加泰罗尼亚语,而毕尔巴鄂的圣马梅斯球场讲的是巴斯克语。在米兰,朱塞佩·梅阿查灵魂附体的进球令这个刻有他名字的球场为之震动。1974年世界杯决赛,德国队在慕尼黑奥林匹克球场夜以继日地比赛,获得了胜利。沙特阿拉伯的法赫德国王球场的包厢镶金带玉,看台毛毯铺椅,却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回忆或事迹。

古代中国人踢的球是皮革做的,里面填充了麻布纤维。法老王时代的埃及人将稻草和籽壳用彩布包裹起来,做成了他们的足球。古希腊人和罗马人把牛的膀胱吹胀缝合后当球踢。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人玩的球是椭圆形的,里面塞满了马鬃。在美洲,人们用橡胶做球,其弹性比其他球都要好,西班牙宫廷编年史里就记载了赫尔南·科尔蒂斯是怎样将一个墨西哥足球弹向高空,令查理五世惊讶地瞪圆了双眼的。

19世纪中叶出现了橡胶气胆、皮革包覆的球,这要感谢来自美国康涅狄格州的查尔斯·古德伊尔的天才构想。此后过了很久,又多亏了三位来自科尔多瓦的阿根廷人托索里尼、瓦尔博内西和波罗的天才发明,无带足球诞生了。他们给球胆加了一个充气阀门取代了过去用来扎紧气口的气带,这样,自从1938年世界杯以后,球员头球时就不会因为气带而受伤了。

在20世纪中叶以前,足球一直都是棕色的,然后,足球变成了白色。我们那个时代的足球则在白色的背景上饰有不同的黑色图案。现代足球最大直径为60厘米,重量不足0.5千克,老式的皮革足球在雨天环境下几乎就动不了,而新式足球穿上了聚氨酯聚乙烯泡沫材料做成的防水外衣,能够比皮革足球移动得更快。

人们用各种名称来称呼足球:球体、圆球、玩意、皮球、飞球、飞弹。在巴西,足球毫无疑问是一位女性。巴西人把足球称作胖墩、肥妞,或者宝贝儿、姑娘,并会给她起一个类似于穆里尔、莱昂纳或玛格丽塔这样的女孩名字。

当贝利在马拉卡纳体育场打进他的第1000个进球后,他深情地亲吻着她--足球。迪·斯蒂法诺在自己的房子前为她建了一座纪念碑,上面是一颗青铜制的足球,铭牌上写道:谢谢你,老姑娘。

她忠贞,在1930年世界杯决赛中,对阵双方都坚持要求使用自己的足球。如所罗门王般明智的裁判决定上半场用阿根廷人的足球,下半场用乌拉圭人的。结果阿根廷赢了上半场,乌拉圭胜了下半场。她有时也会薄情寡义,在飞行途中改变主意,划着弧线远离球门,拒绝进球。你看,她就是这样容易生气。她不能忍受出于泄愤而被粗暴地对待或击打,只有爱抚、亲吻和哄骗才能够让她在球员的胸前或脚下安然入睡。她骄傲,可能还有一些自负,她从不缺乏理由:她清楚地知道当自己优雅地飞起时,她给人们的心灵带来愉悦,而当她狼狈地落地时,人们又为之心碎。

起 源

足球和几乎所有其他的事物一样,最早出现在中国。五千年前,中国魔术师使球在他们的脚上跳舞,不久之后他们组织了第一场球赛。球网在场地的中央,球员不能用手,不能让球落地。这项运动从一个朝代延续到下一个朝代,正如我们从一些公元前很久的浅浮雕纪念碑上看到的那样,一些明朝末年的雕刻也向我们展现出那时的人们玩弄一个简直是阿迪达斯制造的足球的情景。

据我们所知,古代埃及人和古代日本人以踢球为乐。在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陵墓的大理石表面,雕刻着一个人用膝盖顶球的画面。安提法奈斯的喜剧中包含有诸如长球、短传、前传这样的表达……有人说恺撒大帝的双脚非常敏捷,而尼禄根本不会射门。不管怎么说,当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时候,罗马人正在玩一种和足球相当近似的东西,这是毫无疑问的。

罗马军团把球一直踢到了不列颠诸岛。几个世纪以后,1314年,爱德华二世颁布王室诏书斥责这项游戏是贫贱和暴力的:“鉴于市民为拥抢硕球而引发之巨大噪音,致邪魔顿起,故禁之以上帝之名。”当这项运动已经被叫做足球时,足球比赛是暴徒们的相互打斗,而且没有比赛人数、时间长度等限制,一场比赛后留下的,是大量的受害者。一整村的人同另一村的人比赛,他们拳打脚踢,冲向球门,而球门是个在远处的风车,比赛能扩展到方圆几里地,持续好些天,夺走好几条人命。国王们一再禁止这样的血腥事件:1349年,爱德华三世把足球列为“愚蠢和完全无用”的游戏,亨利四世和亨利六世分别在1410年和1447年签署了禁止足球的法令。但这一切仅仅证实了禁令不过是吊起了人们的胃口,因为你越取缔它,人们就越要玩它。

1592年,莎士比亚在他写的《错误的喜剧》中运用足球来描述剧中角色的抱怨:“难道我就是个圆圆的皮球,给你们踢来踢去吗?/你把我一脚踢出去,他把我一脚踢回来/你们要我这皮球不破,还得替我补上一块厚厚的皮哩。”几年以后在《李尔王》中,肯特伯爵奚落道:“也不能被人踢吧,你这下贱的踢足球的!”

在佛罗伦萨,足球以前被称作“卡尔奇奥”,现在在整个意大利仍这么叫。列奥纳多·达·芬奇是个狂热的球迷,马基雅维利也喜爱踢球。那时的足球每队有27个人,分成3组,允许手和脚触击皮球,甚至可以挖对手的肚子。人们成群结队参加在最大的广场或是亚诺河冰冻的河面上举行的这种比赛。在离佛罗伦萨很远的梵蒂冈的花园里,教皇克莱门特七世、利奥九世和乌尔班八世常常卷起他们的法衣去踢“卡尔奇奥”。

早在公元前1500年,墨西哥和中美洲的神圣仪式中就用一个塞满东西的橡胶球祭祀太阳。但是我们不知道足球在众多的美洲地区是何时出现的。玻利维亚亚马孙地区的印第安人说他们从太古时代就一直踢球,那是一种在两根柱子之间踢的又大又重的橡胶球。18世纪,来自上巴拉那耶稣传教区的一名西班牙神甫描述了一种瓜拉尼人[1]的古老习俗:“他们不像我们那样用手抛球,相反他们光着脚用脚面带球前进。”墨西哥和中美洲的印第安人一般用髋关节和前臂击球,尽管特奥蒂瓦坎和奇琴伊察[2]的绘画画出的是他们用脚和膝盖踢球的情景。特旁蒂特拉里一幅一千多年前的壁画上画着一位乌戈·桑切斯的祖辈正用他的左脚娴熟地运球,当球接近终点时游戏也将结束:在穿越了死亡的领地之后,太阳于黎明时分到达,然后,鲜血洒出,旭日东升。据人所知,阿兹特克人有牺牲胜利者祭祀的习俗,断头之前,在他们身上涂以红色的条纹,上帝选择的供品将献出他的鲜血,大地将因此而丰饶,上天将因此而慷慨。

[1] Guaranties,巴拉圭原住印第安人。

[2] 特奥蒂瓦坎(Teotihuacan),坐落在墨西哥波波卡特佩尔火山和依斯塔西瓦特尔火山山坡谷底之间,距墨西哥城40公里,是印第安文明的重要遗址;奇琴伊察(Chichen-Itza),古玛雅城市遗址,位于墨西哥尤卡坦州南部,是古玛雅文化和托尔特克文化的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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