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的美味——三钱乌冬面(2)

馄饨变乌冬  

多说一句,有一种说法认为印度大麻也是遭禁的时候更有吸引力,解禁之后人们对其追捧的热度反倒锐减。

还是回到乌冬面的主题吧。

在入夜的银座,可以看到挂着“乌冬面”招牌的路边摊。也有把“乌冬”叫做“乌龙”的,大概是关西风味的乌冬吧。

酱油味浓重的东京乌冬面,只能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是对人的味觉的一种嘲弄。

在银座酒足饭饱或串酒馆的途中,丈夫看到“乌冬面”的招牌,就会猛然想起东游园地的三钱乌冬面。

不过,也许是为了不想破坏三钱乌冬面留下的美味可口印象,他后来再也没有去过那家路边摊,乃至无法确定那里卖的究竟是不是关西风味的乌冬面。

“乌冬”原来的汉字写作“饂飩”[1],年轻人恐怕不会念了。“饂飩”的说法在古代就有,曾出现在《延喜式》[2]中,不知什么时候这两个字就被不知不觉地替换掉了。也许是因为乌冬面热腾腾的,所以“饂”大概是从“温”字演变而来的吧。

而中国的“馄饨”并不是指乌冬,而是指云吞。“云吞”是广东那边的叫法,无论是“馄饨”还是“云吞”,粤语的发音都一样,北京话则稍有不同。吞云之势,可谓气宇宏大。

“馄饨”也写作“浑饨”。关于其名称来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浑饨的发明者是浑氏和饨氏,于是以他们的姓氏组合作为名称。另一种则提出,馄饨在汤里时筷子很难夹起,颇为混沌,后来“混沌”两字演变成食字旁,就变成了“馄饨”。

也罢,姑且不论哪种解释正确,总之日语的“饂飩”在中文语境里显然变成了“云吞”。为什么会这样,不免让人颇费思量。

而相当于日本乌冬的东西,现在中国称之为“面”,即“拉面”的“面”。

日本的乌冬是白色的,中国的面则是黄色的,那是因为里面添加了碱水(天然苏打)。

《随园食单》里记有一种“鳗面”,颇为奇特。“鳗面”并不是在面条上加鳗鱼,而是先将鳗鱼肉和面粉混合,加入蛋清和成。也就是说,面条里面含有鳗鱼的碎肉。这种面条我只是在书里看到,并没有亲口尝过,无法对其味道作出点评,实属遗憾。

突破戒律

苏州有一种面叫“翡翠面”。

这种面的做法类似鳗面,和面时不是放入鳗鱼,而是放入剁碎的菠菜,同样用蛋清和成。翡翠面我也没有吃过。

书上说,翡翠面“越细越好”。和好的面,想必一定是绿色的,因此叫做“翡翠面”。真想给大力水手尝一尝呀。

上面连续介绍了两种只在书上看过而未曾尝过的食品,索性再介绍一种——《随园食单》里记载的扬州定慧庵僧人制作的素面。

因为是素面,面汤最为重要。然而,关于面汤的做法,僧人却绝不外传。书里记载说,有人怀疑那是因为他们“暗用虾汁”。

虾乃是荤腥之物,僧人不得进食。过去中国僧尼戒律之严格,非日本所能比拟。因此,竟然在汤中使用虾汁,实在太荒唐了,哪能告诉外人呢?

到底是不是这样,其真伪无从考证。

然而,使用“禁物”可助增美味,这种心理作用倒是存在的。我仿佛看见,夜幕时分有一群光头和尚偷偷地调理出虾汁,警惕着周围的动静,馋得直流口水的情景。

和尚当中也有爱吃的人哩,这也不能说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此情此景,让人不觉莞尔。


[1] 现代日语中,“乌冬”一般都写成“うどん”,用平假名标示读音,中文翻译“乌冬”则是其音译。——译者注

[2] 延喜式是日本平安时代中期(905年,延喜五年)由醍醐天皇命令藤原时平等人编纂的一套律令条文。其中对于官制和仪礼有着详尽的规定,成为研究古代日本史的重要文献。——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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