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厨的男人才是真男人(3)

   “该替鸭子去骨了,来吧。”
  
  一共有四箱鸭子,每箱六只。
  
  “把台面擦干净,把抹布弄湿-记不记得抹布在哪儿?-把砧板拿来”(这东西又在哪里呢?我惊慌失措,问着自己),“一个八夸脱和两个四夸脱的容器,一口旅馆锅”(旅馆锅在哪里?),“还有烘焙纸,从糕饼站那里拿烤盘来,四夸脱是放鸭胗用的。来,拿一把我的刀去用,你下星期会带你的刀来吧?”
  
  会的,会的,一定会带。
  
  “从顶上解开鸭子的包装,以免鸭血溅你一身。取出鸭胗,鸭肝放进一个容器里,鸭肾放进另一个。取下鸭腿,这要做成油封鸭,不过首先要用剁刀把底部这块疙瘩剁掉-来,用这个。”她边说边递给我一把巨斧,“-然后取下鸭胸,你会替鸭子去骨,对吧?”
  
  “呃,我想,应该会吧。我的意思是,我替鸭子去过骨。”可是,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好像记得有一回举行晚宴,是不是1993年的事?
  
  “那你对鸭子蚝肉那一部分略知一二啰?”
  
  “蚝肉?”我问道,心里一边在简单地盘算。鸭子,有翅膀的动物:禽类。蚝,没有翅膀的低等生物:软体动物。鸭没有蚝,蚝没有鸭。“蚝肉?”我又说一遍。
  
  “对,就是你绝对不想丢掉的一小块肉,在这里。”她说着说着,迅即将鸭胸一切为二,在鸭腿部位划了一刀。她的刀法干净利落,看来一点儿也不费力,一转眼就把一大块肉切成两半。我心想,我要学学这等刀法,结果尚未看清楚鸭蚝肉在哪个部位,是在鸭腿前面,还是后面,她却已走开。有人送了好几箱肉来。
  
  我环顾四周,糕饼师就站在我身旁,这两个家伙正在切菠萝。我的前方是一墙壁的炉子,炉上煮着好几大桶东西。我身后有两个人正在做意大利面,地板上摆着巨大的搅拌机,正不疾不徐地搅拌着一大团面。这会儿是早上七点一刻。
  
  我拿起一只鸭子,切下翅膀,搜寻鸭蚝肉究竟在何方。我觉得自己有责任要让手中这只鸭子的腿部蚝肉端上餐盘,以示对此鸭的敬意。可是那玩意儿到底在哪儿?
  
  我慢慢处理我的头一批鸭子,把鸭肉各部位堆在我的砧板上。要点是,你得大刀一挥,然后一片片地切肉,艾莉莎就是这么做的-她轻松挥刀,做出各种绝技,不费吹灰之力,俨如施展魔术一般,把肉切得漂漂亮亮,然后分门别类扔进容器里。然而,我却拿不准自己切得对是不对,我把鸭腿堆在砧板的一角,把切得较好看的堆在上面,把最初劈砍的实验品藏在底下,以防艾莉莎走过来检视我的成绩。
  
  在那同时,她忙着打开一箱箱的肉。(“冷冻猪面颊肉,”她对送货员说,“冷冻的可不行。”)送货员并未搭腔,他瞪着我看。(“你有没有算过这些羔羊膝的数量?”艾莉莎问他,“每一次都跟你讲的数目不同。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羔羊膝,叫我怎么管理厨房啊?”)这个送货员是哪根筋不对?他瞪得我浑身不自在。你就没别的事好干?你以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家伙因为找不到蚝肉,而活生生毁掉了二十份主菜,是一件有趣的事吗?
  
  我探头看着一位厨师,他似乎正在替鹌鹑去骨,这可是更困难的活儿,他的速度却快得惊人。那送货员一动也不动,他是不是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不知怎的,刀刃快速又轻巧地划过我的食指尖,从第一指节后面直划到指甲。有那么一刹那,我心想,我刚刚该不会干了件好事吧?没错。说时迟那时快,我的指尖猛地冒出鲜血。
  
  “你是不是切到自己了?”艾莉莎暂且抛下数到一半的羔羊膝,问道。她的语气在说,你才刚来半个钟头,居然就做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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