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寒流急 得宽余(8)

王步凡知道叶知秋说的表姐是扬眉,但他不想问这个事,就搬个凳子坐在床边问知秋:“怎么住抢救室,病很重?”说罢掏出小手帕让知秋擦泪。

“重感冒,没事。是乐所长打电话让院长特别照顾的,住在抢救室里安静些。”知秋接过手帕边擦泪边说。

王步凡一听知秋说病情并不严重,才松了口气,“有人在这里照顾你吗?不行从孔庙抽个人来照顾你。”

“不用,别人都很忙,南瑰妍下班时来照顾照顾就行了,是乐所长安排的。哥,人一有病就想家,就感到孤单。”叶知秋不由自主地向王步凡叫了一声哥,叫过之后脸就红了。本来发烧时脸就红,现在她的脸红得就像一只红苹果。王步凡听知秋叫他哥,再品味她刚才说的“近人”两个字,心里感到特别亲切。

王步凡望着知秋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将来我帮你在天南好好选个对象,成个家就不孤单了。想要啥样标准的?还发烧吗?”知秋眼中放出迷离的光,既像是看王步凡又像是看花篮。停了一会儿说:“哥,我的模样还不算丑吧?芙蓉镇上的小伙子纷纷追随在我的左右,提亲说媒的人像织布机上的梭子,门槛都快被人踏碎了……可就是没有中意的人。要找就找个像哥这样又帅气又有才华的人,我不想降低标准,难为自己一辈子……”说罢很害羞地把脸侧了过去。

王步凡整整比知秋大十二岁,尽管他听了知秋的话心率有些加快,平时也总有些非分之想,但他仍认为知秋是在打比喻,不可能是指他王步凡这个有家有室的人。于是就收住心猿意马说:“婚姻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有时还真得信命。”

王步凡觉得没有合适的话可说,正要起身告辞,南瑰妍从门口进来了,她大冬天穿着棉裙,既像个妓女又像个贵夫人,脸上化的妆无处不带着夸张。她很主动地伸手和王步凡握手,并且久久不松开,“王镇长,不知道你还是乐思蜀的同学,常听他说你能干有才华,对你可是佩服得很呢,你确实是男人中的极品,我还没有感谢你呢,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南瑰妍边说边看叶知秋,竟把知秋看羞了。

王步凡听到南瑰妍说话的声调心里就不舒服。她属于那种浪声嗲气的女人,这种女人做情人也是处理品,不知乐思蜀为什么偏偏喜欢上这种女人,如果换了他王步凡,南瑰妍贴钱他也不会理睬她。王步凡心里不痛快,就不想再停留,于是就说:“感谢什么?应该帮助的嘛。知秋,瑰妍来了,我还有事就不多停了。你多保重,我走啦?”

知秋不说话,笑着点点头,那两个酒窝依然好看,牙齿依然光洁。

星期三王步凡本想再去看望叶知秋的,叶知秋已经被送回来了。又过了几天,于余和张扬声来镇里找王步凡。张扬声处处好表现,他不等于余开口就先说话了:“王镇长,于校长这次去省城功劳很大,省教育厅他的那个同学对孔庙镇中小学普遍存在危房的事很重视,听完老于汇报之后,厅长说最近要派调查组来孔庙调查核实。核实后可以适当发放一些教育扶贫款,还可以发放一些低息贷款,让咱孔庙镇彻底消灭中小学的危房。”

于余听张扬声这样说,只点头并不说话,好像张扬声就是他的传声筒,而他于余就是个哑巴。王步凡对张扬声素有看法,不想多听他说话,就说:“你们要抓紧把危房的数目统计出来,调查组一旦下来,就如实汇报,要让他们详细查看,穷就是穷,不要遮丑。中国的许多事情就因为掩饰害了人。有些人为了一点虚名,不惜造假去粉饰太平夸大政绩,这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坑害自己。人家是来咱这里扶危济困的,不是来学习经验的,咱们的教育也确实很困难,要让人家了解真实情况。你们和夏镇长商量一下,要抓住这次有利的机遇,把教育扶贫工作搞好。张校长过去当了几任校长,总因为一些意外的情况没能好好施展才华,这次可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张扬声听王步凡这么一说,也有些自叹命薄地感慨:“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机遇大干一场,不然真成了没出息的人了。”

话说完了,王步凡又叫来小李送于余回去,于余这时才说了一句话:“王镇长真是个好干部啊。”其他再没有话了,张扬声却附和了很多阿谀奉承的话。王步凡没心听张扬声在那里表现自我,也不接腔,直到张扬声自己觉得没趣时才把话打住。

于余和张扬声刚走,王步凡见马岭村的支部书记张德又来找马风,没有见着马风就向王步凡诉起苦来:“王镇长,我们村吃水难的问题马书记总不表个态,我现在都快干不下去了,群众没有水吃,我这个支部书记对不起乡亲们啊,不然我辞职算了。”

王步凡知道镇里现在经济困难,打一口深井是要很多钱的,他也很无奈地说:“马岭的吃水问题镇里肯定是要管的,只是目前经济太困难,等经济好转时我一定想办法,再也不能拖了。张支书你要安心工作,形势会好起来的,困难总有解决的那一天。”

时间一晃已经临近春节了,过了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各村的支部书记和村委主任都要来镇长家里意思意思,无非送些烟酒和猪肉、粉条之类的礼品。王步凡忙于在朋友之间应酬,舒爽在家光烟收了一百多条、酒二百多瓶、猪肉五十多块、粉条二百公斤、大米五百公斤。舒爽平生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礼品,一天到晚高兴得脸上开着花神采飞扬。惹得老师们议论纷纷,有些眼红。

王步凡每逢见到舒爽笑,就觉得她浅薄,贪图一些小便宜,却坏了他清廉的名声,就告诫舒爽以后烟酒也不收了。舒爽听王步凡这么一说就有些不高兴:“啥话都让你说了,当初不是你说只要东西不贵重,比如烟酒什么的推不掉可以收下。那些送礼的哪个是我叫他们来的?哪个来了不是近乎得像八辈子没分家一样?推也推不走非要把东西放下不可,现在礼品收下又错了。你当我稀罕这些烂东西,烟酒能值几个钱?猪肉粉条又值几个钱?那些村支书和村委主任也真是的,没啥送干脆就不送,净送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损人。就这两间破房子放也没处放。”舒爽虽然嘴上这么唠叨,内心却是高兴的。

王步凡担忧的是他的名声,就很不高兴地说:“烟酒收多了也败坏人的名声,谁再送烟酒送来多少还给他多少,有那个意思算了,就当是走亲戚,有来有往,余下的你送给亲戚朋友吧,落个人情也行,以后坚决不收礼,不能坏了我的名声。”

舒爽觉得王步凡的话是危言耸听,把嘴一撅说:“哟,这孔庙镇巴掌大的地方也能出青天大老爷?王甩子也想当清官了?这过年过节的哪个支部书记村委主任不往书记镇长家里跑?整个天南都是这风气,你能拦住?靠你还想端正党风,歇(遏)制腐败现象?叫我看这是人情,这是世风,人家马风会没有收这些东西?你王甩子真要想做清官,就别回这个家,住到镇里去。谁再来送礼我把他骂出去,让他到镇里去找王青天,免得让舒大小姐落不是。”

王步凡不想在春节前吵架,只好不理睬舒爽。他说那些东西该给谁给谁,可是舒爽总有些舍不得。因为这些东西王步凡和舒爽又闹了些不愉快。最后王步凡坚持要把这些东西全送人,且给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发放了一大批。舒爽为人小气,除了给她父母和舒袖送了一些以外,再也舍不得送人了。还跟王步凡商量:“王大侠,不行咱把这些东西卖了吧?”

“爽美人,你真是傻得可怜,堂堂一个镇长夫人去卖受贿的东西,让别人知道了如何评价我?真是猪脑子。你没听说前几年一个乡的书记过节卖了几十个猪屁股在天南就闹了笑话吗?”

“你以为你不是猪脑子,你把东西送了人,人家照样说,哎呀,你看人家王步凡现在当镇长了,送的东西吃都吃不完全送了人情,说不定还送了多少钱呢!”

王步凡一听舒爽的话也有道理,就说:“那就把烟酒留下慢慢送人,把肉快点儿送给亲戚,咱又没有冰柜,天气一热可就坏了。反正以后坚决不收这些东西。”王步凡说罢又看了一下屋里,还有十几个猪屁股,上边舒爽还写了名字,王二狗、李大炮、陈小旦、刘三妞、张四虎等,王步凡哭笑不得,舒爽把这些人名写在猪屁股上不是成心骂人家吗?这女人是真有点儿缺心眼,心里记住就行了,怎么能把送礼者的名字写在猪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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