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想的时候,就忽的被拉出了水面。我眼睛闭着,胸口剧痛着,感觉着自己被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来,又放下来。
我躺在那儿,周围七嘴八舌的都是声音。
然后,一个男人拉我,说:“怎么样啊你?”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警服的人,以及周围围着的一群人。
我坐起来,浑身一软又倒下去,随之听见了这些人的低呼。
警察说:“应该没事,看样子没被呛到。”
警察对我说:“你能走吗?”
我被扶起来,粉红色的裙子湿淋淋冷冰冰地贴在身体上,我默默不语地跟着警察走。
我被带进了派出所。
在里面,我翻肠倒肚地呕吐。
那个警察给我倒了水,拿了床棉被披在我发抖的身上。
我的胸口很疼,疼得连呼吸一口,身体里面都像裂了一样。
警察问:“你家电话和地址是什么?”
我说:“为什么救我?”
警察说:“救你的人已经走了。”
我记得,我跳下去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河上没有一艘船,那一刻我甚至还觉得,天上地上水里,只有孤单的我一个。
但是警察说,是一个撑小船采莲藕的人路过,救了我。
“就是那么巧,”警察说,“再晚些,你呛了水,就难说了。”
接着又问我:“你家电话多少?”
想了想,又说:“还是你自己说吧,其实我知道你包里有身份证,你不说,我们也查得到的。”
事已至此。
我捂着疼痛的胸口坐在冷硬的椅子上,即使是六月,即使我披着床被子,但我还是冷得牙齿都在打战,而且越来越冷。
派出所的日光灯不太稳,跳呀跳的,外面是一片漆黑,我在等着外公和姐姐来,那个警察年纪不大,却很老成地在旁边有一茬没一茬地开导我,说:“再过几年,你回头来看,会觉得今天的事是很可笑的。”
我很累,累得连头也抬不起来,我也不敢抬起头来,我觉得这一刻,自己已经没脸再面对外公和姐姐了。
我想睡了,我想,死不成,睡着了也好啊,即使只是一刻,也是可以什么都不用面对的吧。
于是,我睡着了。
这就是我自己对五年前六月一号的记忆。
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记着。
除了我,所有的人,都否认了我以为曾经发生过的这一切。
我醒来的时候,姐姐小珍在叫我,我闭着眼睛躺着不动,这时候,头顶的被子一下子被揭开,阳光耀花了我的眼睛。
姐姐说:“小珠,你又想赖床。”
那时,我睁开眼睛,看见小珍立在我的床前,穿着一件白底印蓝花的衬衣。
我看着她,看着家里的天花板,我在想,我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呢?
小珍说:“还不起来,小懒虫。”
我坐起来,看着她笑眯眯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叫着:“姐……”
小珍把窗打开,吹进来一阵温暖的风。
小珍说:“以后少和梅子出去,那是个疯丫头,玩起来不知道时间的。”
我听着,心里有些糊涂,怎么又扯到梅子了呢?